烽燧被屠、狼头血画的挑衅,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瞬间在北疆军中炸开。尤其是那些与殉国士卒相熟的边军同袍,更是群情激愤,求战之声不绝于耳。
杨延昭的应对迅速而凌厉。杨延嗣率领的五千游骑如同梳子一般,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反复扫荡,几次与小股辽军侦骑遭遇,皆以优势兵力将其击溃或驱逐。边境各军寨的警戒提到了最高等级,夜间篝火通明,巡逻队往来不绝。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种被动的防御和驱赶,并不能根除“铁狼司”这类精锐小队的威胁。他们如同附骨之疽,隐匿于广袤的边境山林和草原之中,伺机而动,防不胜防。
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一支特殊的队伍在新兵营悄然组建完成。
王贵站在一群神情剽悍、眼神锐利的老兵面前。这些人,大多和他一样,或因过错被贬,或因性格桀骜不得升迁,但无一例外,都是经历过血火淬炼、精通小队搏杀和野外生存的老行伍。他们身上没有了制式军服的束缚,穿着便于行动的皮甲或劲装,装备着强弓、硬弩、短柄斧、猎刀以及特制的钩索、铁蒺藜等物,浑身透着一股与正规边军迥异的彪悍和野性。
“兄弟们!”王贵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太尉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别的话不多说,咱们这些人,哪个身上没点毛病?哪个心里没憋着一股火?现在,辽狗的铁狼司,屠了我们的烽燧,杀了我们的兄弟,还在咱们的地盘上画狼头耀武扬威!你们说,该怎么办?”
“宰了那帮狼崽子!” “用他们的狼头祭旗!”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低沉的怒吼,如同压抑的狼群。
“好!”王贵眼中凶光毕露,“太尉说了,咱们这支‘猎狼队’,不受常规军律约束,只有一个任务——找到他们,咬死他们!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让他们有来无回!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北疆的狼,专啃硬骨头的狼!”
没有激昂的战鼓,没有壮行的烈酒。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支近百人的“猎狼队”,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定州城外的黑暗中。他们的行动路线、作战方式,只有杨延昭和极少数核心人员知晓。
与此同时,宣抚使司内的暗战也在升级。
张耆加大了对北疆军务的“渗透”力度。他利用核查军需的机会,频繁接触各军负责后勤的官员,试图从物资调配、军械损耗等细节中,寻找杨延昭“擅权”或“结党”的证据。同时,他与孙敬等人的接触也愈发密切,甚至暗示若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将来不吝保举。
而杨延昭这边,对张耆及其党羽的监控也更为严密。那个与张耆心腹密会的“契丹商人”始终没有找到,但“探事马”却发现了另一个可疑迹象:孙敬近期与一个来自汴梁的绸缎商人过从甚密,而那个商人,据查与王钦若的一个远房侄儿有所关联。
“看来,张耆背后,站着的不止是王钦若,还有汴梁城里其他的牛鬼蛇神。”杨延昭看着密报,冷笑一声。他并不意外,朝堂之上,希望他倒台的人,远不止一个派系。
“六郎,要不要动孙敬?杀鸡儆猴!”杨延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不急。”杨延昭摆了摆手,“孙敬不过是个小角色,动了他,反而打草惊蛇。留着他们,我们才能知道,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北边的狼,和可能存在的‘内鬼’。”
他将注意力重新投回边境。猎狼队已经撒出去了,现在需要的是耐心和准确的情报支持。
时间一天天过去,边境线上似乎恢复了平静。杨延嗣的游骑再未遭遇成建制的辽军,铁狼司也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但杨延昭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耶律斜轸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一定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果然,十天后,来自猎狼队的第一份密报,通过隐秘渠道送到了杨延昭手中。密报并非来自王贵,而是来自猎狼队中一名擅长追踪和伪装的斥候。他们根据烽燧遇袭地点周围留下的细微痕迹,一路向北追踪,最终在边境线以北约五十里处,一个名为“野狐岭”的险要山谷中,发现了铁狼司的一个临时巢穴!
据观察,那里大约驻扎着两百名左右的铁狼司精锐,戒备森严,并且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王贵判断,这里很可能不是铁狼司的全部力量,而是一个前进基地,他们必然有更大的目标。
“野狐岭……”杨延昭在地图上找到这个位置,目光一凝。此地山高林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距离宋境几个重要的军马场和屯田区都不远。铁狼司选择这里作为据点,所图非小!
“他们的目标会是什么?”杨延光皱眉道,“偷袭军马场?还是破坏屯田?”
“都有可能,但感觉……不够。”杨延昭手指敲打着地图,“耶律斜轸费尽心机,派出最精锐的铁狼司,不会只为了骚扰一下我们的后勤。他们一定在谋划一次能造成重大影响,甚至能改变边境态势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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