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冰雪消融,滹沱河的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碎裂,化作奔腾的春水。北疆的旷野上,枯黄中开始点缀起星星点点的绿意,但这生机勃勃的景象之下,却弥漫着比严冬更加凛冽的杀机。
定州宣抚使司内,巨大的沙盘旁围满了北疆的核心将领。杨延昭手持长竿,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众人。
“一个冬天,耶律休哥没有动静,但这绝非他转性了。”杨延昭的声音在寂静的节堂内回荡,“他是在等,等我们松懈,等粮草耗尽,或者……等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时机。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个春天,主动权,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
众将精神一振,知道太尉必有谋划。
“耶律休哥兵力雄厚,与其正面决战,非是上策。”杨延昭的长竿点在沙盘上莫州的位置,“莫州乃其前进基地,囤积了大量粮草军械,守将乃是耶律休哥的侄儿耶律宗真,此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且新据莫州,防御体系未必完善。”
他的竿尖又划向莫州侧后,靠近太行山余脉的一片区域:“此处,名为‘鬼哭涧’,地势险要,道路崎岖,乃是辽军从莫州向其主力转运物资的一条次要通道,守备相对松懈。”
杨延嗣眼睛一亮:“六哥,你是要打莫州?还是劫他的粮道?”
“不,”杨延昭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我们要做的,是拔掉这颗钉子,再给他设个套!”
他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计划:
“第一步,疑兵惑敌。杨延嗣,你率五千骑兵,大张旗鼓,做出自定州东进,威胁沧、棣,切断辽军东路联系的姿态。声势要大,要让耶律休哥以为,我们因瀛洲之胜而骄狂,欲行险扩大战果。”
“第二步,暗度陈仓。焦赞,你率跳荡营两千精锐,及杨洪‘星火营’一部,携带全部火器,轻装简从,秘密运动至‘鬼哭涧’设伏。你们的任务,不是劫粮,而是……全歼任何企图通过此地的辽军,并做出试图向莫州侧后渗透的假象!”
“第三步,引蛇出洞,围点打援。”杨延昭的目光最终落在沙盘的莫州城上,“耶律宗真性情急躁,若闻听侧后出现我军精锐,粮道受胁,必不会坐视。他很可能会派出城中主力出城清剿。届时……”
他看向杨延光:“三哥,你率定州主力步卒及剩余‘星火营’,秘密前出至莫州以西三十里处的‘落雁坡’潜伏。一旦耶律宗真主力出城,进入伏击区域,便断其归路,予以迎头痛击!而我,”他顿了顿,“将亲率中军,视情况策应各方,或阻击耶律休哥可能派出的援军!”
这是一个环环相扣、极其大胆的计划!它放弃了看似稳妥的防御,转而主动寻求在运动中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目标直指收复莫州!
“太尉妙算!”焦赞兴奋地摩拳擦掌,“这回定要让那耶律宗真有来无回!”
“只是……耶律休哥老谋深算,他会坐视我们围攻莫州吗?”杨延光提出了担忧。
“所以,需要快!”杨延昭斩钉截铁,“整个行动,必须如雷霆闪电,在耶律休哥反应过来之前,达成目标!而且,杨延嗣在东路的佯动,会牵扯他部分精力。就算他派援兵,我们占据地利,以逸待劳,也有一战之力!此战关键,在于‘快、准、狠’!”
“末将等明白!”众将齐声应诺,战意高昂。
计划既定,北疆这台沉寂了一冬的战争机器,再次发出了狰狞的轰鸣。
杨延嗣率领五千骑兵,旌旗招展,战鼓喧天,浩浩荡荡开出定州,一路向东,摆出一副直扑辽军东路的架势。消息很快传到耶律休哥耳中。
“杨延昭想干什么?分兵东进?他哪来的底气?”耶律休哥盯着地图,眉头紧锁。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杨延昭不像是如此鲁莽之人。但东路确实重要,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骑兵,加强侧翼警戒,并密切关注杨延嗣的动向。
就在耶律休哥的注意力被东路吸引之时,焦赞和杨洪率领的奇兵,已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地形复杂的“鬼哭涧”,布下了死亡陷阱。
而杨延光也率领着定州主力,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秘密抵达了“落雁坡”,偃旗息鼓,潜伏下来。
一切,都在按照杨延昭的剧本进行。
三日后,焦赞部在“鬼哭涧”成功伏击了一支试图由此小道向莫州运送箭矢的辽军辎重队,数百辽军被全歼,物资被焚毁。焦赞故意放走了几名惊慌失措的溃兵,让他们将“遭遇宋军主力突袭”的消息带回莫州。
莫州城内,耶律宗真接到溃兵回报,又惊又怒。他年轻气盛,自恃勇力,觉得宋军竟敢摸到自己眼皮底下,简直是奇耻大辱!加之担心侧后安全及粮道被断,他果然如杨延昭所料,未及深思,也未向耶律休哥详细请示,便点起城中近万守军(留下少量部队守城),气势汹汹地杀出莫州,直扑“鬼哭涧”方向,誓要将这股胆大包天的宋军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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