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相接处泛起鱼肚白时,沧澜号的青铜钟声在晨雾中悠悠回荡。
这已是船队离开沧澜城的第三十日,期间他们经历了数场狂暴的海上风暴——遮天蔽日的雷云中电蛇狂舞,数十丈高的巨浪如山峰般压来。
然而这些足以摧毁凡间船只的灾难,在这支由灵木打造的巨型舰队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每艘战舰外围都笼罩着淡青色的避水结界,浪涛拍打在光幕上,只能激起阵阵涟漪般的灵光。
在沧澜号最顶层的紫檀阁内,何太叔正盘坐在玉蒲团上吐纳调息。朝阳的霞光透过水晶窗棂,在他玄色道袍上洒下细碎的金斑。
三寸外的案几上,一尊青铜香炉正袅袅升起宁神静气的青烟。
在他身后,王飞燕愁眉苦脸地捧着厚厚的《万药图鉴》,嘴里念念有词地背诵着:寒星草生于极北冰川,性阴寒,可解火毒......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呜咽。
咚、咚两声轻叩,舱门被恭敬地推开。一队侍从捧着鎏金食盒鱼贯而入,顷刻间便在露台的紫檀木桌上摆开十八道精致菜肴。
有取自深海灵鱼的脍炙,有用南海火枣熬制的甜羹,甚至还有几样明显带着地球风味的点心——这是何太叔特意嘱咐厨房研究的。
食物的香气瞬间冲散了阁内的檀香。王飞燕眼睛一亮,将典籍往案几上重重一抛,一个箭步就蹿到了餐桌前。
她抄起玉箸的动作快得带出残影,转眼间三个水晶虾饺就消失在那张樱桃小嘴里。何太叔此时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却越过满桌珍馐,落在躬身候立的船长身上。
距离赤礁岛还有多少航程?
船长立即行了个标准的修士礼,束发的玉冠在海风中轻轻晃动:回前辈的话,以现今航速推算,约需五月方可抵达。这段航程历来如此,若是遇到灵潮涌动,或许还能再快上三五日。
何太叔微微颔首,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
船长会意地倒退着离开阁楼,临走时还不忘将雕花舱门轻轻掩上。
待脚步声远去后,何太叔这才将目光转向正在大快朵颐的徒弟。少女此刻左手抓着酥炸金鳞鱼,右手握着灵芝炖鹿筋,腮帮子鼓得像只贪食的松鼠。
慢些吃,何太叔无奈摇头,袖中飞出一道清风卷走徒弟嘴角的饭粒,又没人跟你抢。说着自己也拈起一块桂花糕细细品尝,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这点心的滋味,竟与前世杭州老字号有七八分相似。
王飞燕趁机灌下半杯灵果汁,抹着嘴嘟囔道:师父您不知道,背那些药典可比练剑累多了......话音未落,一根竹筷就敲在她手背上,疼得她一声缩回爪子。
食不言。何太叔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片雪藕,吃完继续背,今日要把《南海奇珍篇》过完。
看着徒弟瞬间垮下的小脸,他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窗外,一群银翼海鸥正追逐着船尾的浪花,在碧蓝的天幕上划出优美的弧线。
五个月的时光在修炼与教导中悄然流逝。这日清晨,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正在静室打坐的何太叔突然眉头微动。
他周身流转的灵力骤然一滞,双眼猛然睁开,眸中精光爆射。下一刻,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只余蒲团上几缕未散的灵气。
船首甲板上,值守的水手只觉一阵清风拂面,再定睛时,那位深居简出的筑基前辈已负手立于龙首雕像之上。
何太叔玄色道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如电般刺向前方海平线——那里,一座赤红如血的岛屿正如巨兽般缓缓浮出晨雾。
赤礁岛......何太叔低声呢喃,终于明白此岛得名的缘由。
整座岛屿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般,从岸边嶙峋的礁石到岛中央起伏的山峦,所有岩石都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赤红色。
在朝阳的照耀下,这些赤岩反射出妖异的光泽,远远望去就像海面上漂浮着一块燃烧的炭火。
更令人震撼的是,此刻以赤礁岛为中心,四面八方都有巨型船队破浪而来。
东面十二艘挂着青鸾旗的楼船排成雁阵,西面九艘玄铁战舰组成锋矢阵型,甚至北方还有三艘通体雪白的冰晶巨舟——那是来自极北之地的特殊舰队。
各色船帆遮天蔽日,竟将附近海域映照得五彩斑斓。
果然是人族海域最后的堡垒。何太叔神识扫过,发现所有船队都默契地在距离岛屿二十海里处开始减速。
这个距离绝非偶然——赤礁岛周边二十海里内布置着上古时期留下的镇海大阵,是人族修士在无尽海域中开辟出的最后安全区。
一旦越过这条无形的界限,等待船队的将是无数嗜血海妖的疯狂围攻。
此时沧澜号的船长匆匆赶来,见何太叔立在船首,连忙躬身解释:前辈明鉴,所有补给船队都只能停泊在此。赤礁岛上有特制的储物法阵,各船物资都会暂存于此。待深海堡垒的飞舟前来......
话音未落,岛屿中央突然升起数十道璀璨流光。那些飞舟通体呈流线型,表面铭刻着复杂的御空符文,舟首还镶嵌着避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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