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赤红如火的飞舟自云净天关破空而出,划破苍穹,在浩瀚云海间穿行数月之久,最终抵达一方偏远小国的边境城镇。
飞舟缓缓降落在镇外的小山坡上,何太叔掐诀念咒,将飞舟与二人的身形隐于无形,随后与王飞燕悄然落地。
这镇子不大,却透着几分古朴沧桑的气息。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蜿蜒曲折,两旁是低矮的瓦房,偶有炊烟袅袅升起,显出一派宁静祥和。
何太叔与王飞燕混入人群,不动声色地打探单氏三兄弟的消息。
不多时,他们便在一处柴市前驻足,向一位须发斑白、身形佝偻的卖柴老者询问。老者眯着浑浊的双眼,沉吟片刻,终是道出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原来,数十年前,这镇子上曾有三兄弟,姓单,自幼父母双亡,孤苦无依。
然而,他们却凭着过人的胆识与狠辣的手段,硬是在这鱼龙混杂之地闯出了名头。
后来,三人离开镇子,外出闯荡,音讯全无。
直到多年后,老三单山斌独自归来,却已是满身伤残,形容枯槁。
令人惊异的是,他竟带着一笔惊人的财富,归来当日便大摆宴席,宴请全镇百姓,连摆一日流水席,酒肉不绝,极尽豪奢。
自此,单山斌便在镇中定居。起初,不乏宵小之徒觊觎他的财富,暗中谋划,甚至有人付诸行动。然而,那些心怀不轨者,最终皆如泥牛入海,再无踪迹。
久而久之,镇民们便明白,单山斌背后必有倚仗,绝非寻常之辈。
此后数十年,他广施善行,修桥铺路,济贫扶弱,渐渐博得了一个“善人”的美名。他购置田产,娶妻生子,过上了富足安稳的日子。直至八年前,方才寿终正寝,安然离世。
老者说完,长叹一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似怀念,又似忌惮。
何太叔沉吟片刻,又向那卖柴老者细细询问了单山斌墓地的具体方位。
老者抬起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镇外西北方向的一处荒僻山岗,道:过了镇西的石桥,沿着溪水往上游走三里地,见一片老槐树林,穿过去便是了。那单老爷的坟修得气派,很好认。
何太叔微微颔首,随手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抛给老者。那老者下意识接住,待看清手中之物,浑浊的双眼骤然睁大——这银钱成色极佳,分量更是他卖柴半月也挣不来的。
他慌忙左右张望,见无人注意,这才哆哆嗦嗦地将银子揣进怀里,连剩下的柴火也顾不上收拾,挑起扁担便匆匆往家赶去,脚步竟比平日轻快了许多。
师徒二人依着老者所指,穿过镇子向西行去。
王飞燕跟在何太叔身后,一双灵动的眸子不住打量着四周。
这凡俗小镇的一切都令她倍感新奇:街边叫卖的糖人小贩、茶馆里说书的先生、甚至孩童们踢着的毽子,都让她忍不住多看几眼。
行至镇外石桥,王飞燕终于按捺不住,快走几步追上师父:师父,咱们为何非要来这偏僻之地?那个单山斌...与您有何渊源?
何太叔脚步未停,只是仰头望向天际流云。
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他抬手按在胸前某处,那里似乎藏着什么物件,隔着衣料也能看出轮廓。
故人罢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此来...只为斩断一段因果。
语毕,他再不言语,只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王飞燕见状,虽满腹疑问,却也知趣地不再追问。她轻轻撇了撇嘴,转而继续好奇地打量起四周景色。
晚风拂过田野,送来阵阵稻香;远处农舍升起袅袅炊烟,与暮色交融在一起。这般人间烟火气,在她修行的山门中,倒是难得一见的景致。
二人渐行渐远,身后的小镇渐渐隐没在暮霭之中。前方,那片老槐树林的轮廓已在视线尽头隐约可见。
当二人终于抵达单山斌的墓地时,暮色已笼罩四野。王飞燕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样凡尘俗物——左手攥着个栩栩如生的面人,右手握着串糖渍山楂,腰间还别着个叮当作响的拨浪鼓。
她一边小口咬着酸甜的山楂果,一边摆弄着新得的玩具,眉眼间尽是孩童般的欢喜。何太叔对此视若无睹,目光径直落在前方那座气派的墓冢上。
单山斌的墓地确实修得不同凡响。汉白玉砌成的围栏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三尺高的青石碑上镌刻着单公山斌之墓五个鎏金大字,碑前还摆放着雕刻精美的石制供桌。
这般规制,在这偏远小镇堪称奢靡。
何太叔从怀中取出一只青玉酒壶,壶身隐隐有灵光流转。
他拔开塞子,清冽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他将壶中琼浆缓缓倾倒在墓碑之上,酒液顺着碑文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微光。
当年之约,今日终得践行。何太叔的声音低沉而肃穆,你两位兄长的仇,连同你的那份,都已了结。虽迟了这些年,但总算没有辜负当年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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