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鲜血飞溅。
剑锋在距离头颅一寸的地方,骤然停住。
周乾看着剑锋上,自己那张陌生的脸,又开始笑。
这一次,是无声的笑。
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肩膀剧烈地耸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良久。
他收回了剑,随手将其丢在地上。
他转过身,对着那已经吓傻了的掌印太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下达了命令。
“传朕旨意。”
“让鸿胪寺好生伺候,万不可怠慢了大夏九殿下。”
掌印太监一个激灵,连忙磕头:“奴……奴才遵旨!”
“另外……”周乾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思考什么。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由冰冷的风雪灌入寝宫,吹拂在他滚烫的脸上。
他看着驿馆的方向,许久,才再次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去……把大周全境的舆图,给朕……拿来。”
“是,陛下!”
掌印太监快速去取舆图。
而周乾回到了龙榻上坐着,可几息之后就感觉浑身懒洋洋的,困意上头。
待掌印太监回来时。
周乾已经躺在龙榻上,沉沉睡去。
平稳的呼噜声,在寝殿内有序响起。
安神汤,效果就是好!
谁喝谁知道。
......
卯时末,天光微亮。
周乾猛地从龙榻上坐起,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寝宫内寂静无声,只有角落里铜炉的炭火,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
他没有做噩梦。
安神汤的效果出奇的好,让他一夜无梦,睡得沉重如死,精神更是有些奕奕。
可正是这种沉睡,让他此刻醒来,心中的恐慌感愈发浓烈。
昨夜的一切,不是梦。
他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那张紫檀木桌。
桌上空空如也。
人头,碎碗,血迹,都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药香混合的诡异气味,提醒着他昨夜那击溃他所有尊严的场景。
“陛下,您醒了。”
掌印太监听到动静,慌慌张张地从外殿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深的忧虑。
周乾没有应声。
他缓缓下床,赤着脚,一步步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铜镜前。
镜中,映出了一张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脸。
面色灰败,双颊深陷,眼眶下是浓重的青黑。
最让他心神俱裂的,是他两鬓的头发,竟然在一夜之间,生出了一片刺眼的霜白。
他才不过五十余岁,正值春秋鼎盛,怎么会……
周乾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那片白发,镜中的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那张脸上,再也找不到半分昔日“当世雄主”的威严与锐气。
只剩下被抽干了精气神的枯槁与疲态......
“哈哈……”
周乾看着镜中的自己,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笑。
输了。
他不仅输掉了尊严,输掉了颜面,还输掉了……岁月。
掌印太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陛下,该准备早朝了。”
“早朝?”
周乾喃喃自语,这两个字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让他去面对满朝文武?
用这副鬼样子?
用这张写满了“我输了”的脸,去接受百官的朝拜?
他做不到!
“传朕旨意。”
周乾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道:
“今日早朝……取消。”
“另,传马承泽、吏部尚书、兵部尚书、户部尚书,来御书房见朕。”
掌印太监心中一凛,不敢多问,立刻躬身退下:“奴才遵旨。”
……
鸿胪寺驿馆。
与皇宫内的压抑沉重截然不同,这里是一片宁静祥和。
庭院中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昨夜的杀戮与血腥,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楚休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悠然地用着早膳。
一碗清粥,几碟精致的小菜。
他吃得很慢,很享受,病弱苍白的脸上,因为热粥的雾气,蒸腾起一抹健康的红晕。
心中盘算着:
“昨夜来的只是杀手,森罗鬼域没有派上用场。”
“但周乾手中那支赤霄军还没有动用,还需小心提防。”
“必须等系统给出此次出使完成的奖励,才算尘埃落定。”
幽七如同影子般立于他身后道:
“殿下,皇宫那边传来消息,今日的早朝取消了。”
“哦?”
楚休放下汤匙,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问道:
“周乾叔父的身体,还是没好利索吗?”
“今晨御医进出寝宫数次,据说,周乾皇帝一夜白头。”
幽七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夜白头?”
楚休眨了眨眼,那双纯净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与自责道: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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