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丧后余威·兵府密议
太宗携李治离去后,立政殿的凝重气氛并未全然散去。崔琰望着皇帝父子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官袍玉带——右武侯大将军之职,于九岁稚子而言是荣宠,更是皇帝痛失爱妻后,对“长孙血脉”的无声守护。他正欲转身处理传旨事宜,殿外却传来通报:“兵部尚书秦琼,奉诏求见。”
崔琰心头微动。秦叔宝乃开国元勋,虽近年因旧伤缠身鲜少上朝,却仍是太宗最信任的武将之一。他连忙迎至殿门,果见一位身着紫袍、身形略显佝偻的老将立于阶下。秦琼年近五旬,面色因常年病痛带着几分苍白,但若仔细看,那双曾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眼睛,依旧透着锐利的光。他左臂微曲,显然旧伤又在隐隐作痛。
“秦尚书。”崔琰拱手行礼,“陛下刚带着晋王殿下离去,许是回了两仪殿。”
秦琼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久病的沙哑:“老夫已知晓。只是路过立政殿,想…再看看皇后生前常去的偏殿。”他目光扫过殿门,眼中闪过一丝怅然——长孙皇后在世时,常以仁德劝谏太宗,军中不少将领都受过她的恩惠。
两人沉默片刻,秦琼才转向崔琰:“崔舍人刚随陛下在此,可知陛下为何突然授晋王右武侯大将军之职?”
“陛下言,晋王纯孝至性,深肖其母。”崔琰压低声音,“秦尚书久在军中,该知右武侯辖制京畿防务,此职虽为荣誉,却也意味着…陛下有意让晋王早日接触军务。”
秦琼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皇后薨逝,陛下心伤之余,怕是也在为皇子们铺路了。右武侯…那可是当年尉迟恭将军统领过的精锐。”他顿了顿,扶着廊柱轻咳几声,“老夫今日递牌子,正是为军务而来。漠北突厥余部蠢蠢欲动,需增派兵力镇守云州,此事还需陛下定夺。”
“既如此,秦尚书不如随我同去两仪殿?”崔琰道,“陛下虽心忧晋王,但军务大事,定会召见。”
秦琼却摇头:“不了。老夫先回府整理份军报,傍晚再去面圣。”他望着立政殿的飞檐,轻声道,“让陛下…多陪陪晋王吧。这丧母之痛,孩子难承啊。”说罢,他转身离去,紫袍下摆扫过石阶,留下一道落寞的背影。
秦府·书房
秦琼的府邸位于长安永兴坊,虽无王侯府邸的奢华,却透着武将世家的质朴。书房内悬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枪,那是他当年征战沙场的兵器“虎头湛金枪”。此刻,他正坐在案前,忍着臂痛翻阅军报,长子秦怀道侍立一旁。
“父亲,您的旧伤又犯了,该歇歇了。”秦怀道担忧道。
“无妨。”秦琼摆摆手,指着案上的舆图,“云州防线薄弱,需调三万兵力过去,粮草要从河东转运…这些都得写进军报里。”他忽然抬头,“今日立政殿之事,你听说了?”
“听说陛下授了晋王殿下右武侯大将军之职。”秦怀道点头,“府里下人们都在议论,说陛下看重晋王。”
秦琼冷哼一声:“看重是真,但这‘右武侯’三个字,更是给朝中某些人看的。”他拿起狼毫笔,在军报上圈出“云州”二字,“皇后在时,朝臣多忌惮其兄长长孙无忌的权势;如今皇后不在,怕是有人要动心思了。陛下授此职,便是告诉所有人——晋王身后,有他撑腰。”
秦怀道恍然大悟:“父亲是说…太子与魏王之争?”
“皇家之事,少议论。”秦琼沉声道,却在军报末尾添了一句:“右武侯军容整肃,可暂由长史代行职权,待晋王成年后亲掌。”写完,他放下笔,望着窗外,“长孙皇后仁德,护了这天下百姓数年;如今她去了,咱们做臣子的,总得护着她的孩子,护着这大唐江山。”
夕阳透过窗棂,照在秦琼苍老却坚毅的脸上,也照亮了案上那封未封的军报。墨迹未干,却已透着一位老将对家国的赤诚,和对逝去皇后的无声承诺。而此时的两仪殿内,太宗正看着怀中熟睡的李治,指尖轻轻拂过儿子红肿的眼角,窗外的暮色,正一点点爬上他疲惫却依旧威严的脸庞。
夜梦姊影·兰枕余温
夜色渐浓,晋王李治的寝殿只留着一盏昏黄的宫灯。冯保小心翼翼地为榻上的少年掖好被角,看着他眉头依旧紧蹙,嘴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轻轻叹了口气。白日里被太宗抱回寝殿后,李治便沉沉睡去,许是悲伤太过,连梦中都不安稳。
宫灯的光晕在帐幔上投下晃动的影,李治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他仿佛又回到了立政殿的偏殿,只是殿内不再弥漫着药味,而是飘着淡淡的兰花香——那是母后最爱的味道,也是二姐李丽质常用的熏香。
“稚奴,过来。”一个清脆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李治猛地睁开眼,只见榻前站着个身着浅碧罗裙的少女,梳着双环髻,发间簪着珍珠步摇,正是他的二姐长乐公主李丽质。二姐比他年长五岁,性子温柔又带着几分娇俏,从前总爱牵着他的手,在御花园里教他认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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