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沉下去!放松!像鱼一样…)*
这念头如同神启,并非来自他程序员的大脑,而是这具陌生身体的本能。陈默强行压制住所有的恐慌,瞬间停止了挣扎,任由身体变得松弛、沉重,如同真正溺水身亡的尸体般向下沉去。按着他头颅的手似乎感觉到了变化,力道松了一瞬,试探性地又按了按。陈默屏住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一动不动。
*(装死!必须装得像!)*
头顶传来模糊而冷酷的低语:“…没气了,沉底了。这曲江池的淤泥深得很,够他睡到明年开春。走,回去复命!” 水波晃动,压迫感消失。陈默强忍着肺部火烧般的剧痛和眩晕感,凭着那苏醒的“水性”,像一尾滑溜的泥鳅,悄无声息地顺着池底暗流,向远离岸边的芦苇丛潜去。直到确认岸边再无动静,他才在浓密的芦苇掩护下,将口鼻艰难地探出水面,贪婪地、无声地吸着冰冷的空气。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颤,更冷的是心。
*(这是哪儿?我不是在写代码吗?雷击?魂穿?刚才…是谋杀!这身体是谁?为什么被灭口?)*
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被病毒攻击的硬盘,杂乱无章地涌入脑海:阴暗的巷道、仓皇的奔逃、凶狠的追捕、还有…几袋撒漏在泥地上的粟米?一个词突兀地浮现:“偷粮案”……以及一个身份标签:不良人——长安城维持治安、缉捕盗贼的底层胥吏。原身似乎因追查此案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招致了杀身之祸。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陈默辨认着方向,长安城巨大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他避开大道,像一道湿漉漉的鬼影,凭着对城市布局模糊的“身体记忆”,潜入了最混乱也最易藏身的所在——西市。此刻的西市虽已宵禁,但一些通宵营业的酒肆、胡店的后巷,依然弥漫着酒气、汗味和隐约的喧嚣。他找到一处堆放杂物的黑暗角落,蜷缩进去,身体因寒冷和恐惧止不住地颤抖。
**西市,某处通宵酒肆后院**
不知过了多久,陈默感觉僵硬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丝知觉。刺骨的寒冷和胃部强烈的空虚感驱使他冒险。他摸到酒肆后门附近,这里相对避风,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嘈杂人声和杯盘碰撞声。他把自己更深地缩进阴影里,像一块不起眼的破布。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酒保洪亮而略带沙哑的报菜声穿透门板,清晰地传了出来:
*“——刚出炉的‘浑羊殁忽’一份!整羊腹中藏炙鹅,皮酥肉烂,贵客慢用——!”*
*“——新到的‘西江料’!活鱼快脍,鲜嫩无比,配姜醋碟子——!”*
这两个菜名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陈默混乱的脑海深处!
*(浑羊殁忽?西江料?)*
他疲惫的大脑瞬间高速运转起来。这不是普通的菜名!作为曾经的资深“历史+美食”爱好者兼程序员(查阅资料是他的习惯),他在项目闲暇时曾沉迷于复原古代食谱,对唐代传奇的“烧尾宴”食单印象极其深刻!《烧尾宴食单》——那是唐代高级宴会菜单的巅峰记录,里面记载的许多菜肴名称奇特,做法奢华,在后世早已失传,只存于文献之中。其中,“浑羊殁忽”(整羊腹中填塞烤鹅)和“西江料”(一种精脍鱼生的方法)正是这份食单上赫赫有名的两道珍馐!
在2025年,这些名字只存在于故纸堆和学者的论文里,是历史尘埃中模糊的符号。绝不可能在一个现代都市的普通餐厅里被如此寻常地喊出来,更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底层酒保报给普通食客的口中!
唯一的解释,残酷而清晰地摆在眼前:这不是什么全息游戏体验舱故障,也不是什么疯狂的沉浸式剧本杀!那些冰冷刺骨的池水、真实的窒息感、追杀的凶徒、破碎的不良人记忆碎片……还有此刻空气中弥漫的、绝无现代工业添加剂的原始食物香气——酒糟、羊油、生鱼、炭火……一切都指向那个绝无可能的结论。
**他真的穿越了!**
穿越到了货真价实的唐朝,唐高宗治下的长安城。而他的新身份,是一个刚刚因追查“偷粮案”而被灭口、侥幸逃脱的底层不良人——陈默。
冰冷的地面硌着他的身体,酒肆的喧嚣和食物的香气此刻显得如此遥远而虚幻。他握紧了仍在微微颤抖的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身的血仇、自身未知的凶险、以及这庞大而陌生的盛唐长安……生存,成了此刻唯一的代码。而这行代码,需要在刀尖上运行。
冰冷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尚未完全消退,胃部的绞痛和湿衣裹体的刺骨寒冷轮番侵袭着陈默的神经。他努力消化着“穿越者”和“被灭口不良人”的双重身份,大脑如同过载的服务器,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他眼前那片因寒冷和疲惫而模糊的黑暗视野,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极其熟悉的、半透明的蓝色矩形界面轮廓,如同烧熔的烙印般,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视网膜上!那界面风格、布局,甚至边缘微小的锯齿感,都与他熬夜优化到最后一刻的——**“天穹”电商平台后端商业智能系统(BI)的监控仪表盘启动画面**——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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