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带着偏执的决绝,在他心中成型。
夜深人静,确信母亲已经疲惫睡去后,小杰像一道幽灵,悄无声息地溜进了主卧室。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他看见母亲侧躺着,眼角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
他的心跳如擂鼓,一股混合着愧疚与坚定(他自认为的坚定)的情绪攫住了他。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冰凉的手机外壳触碰到指尖的瞬间,他几乎要退缩。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母亲和叶童在一起的笑脸,那画面像针一样刺疼了他的眼睛。
不!我不能心软!我这是在保护妈妈,保护这个家!
他咬紧牙关,最终还是一把将手机握在手里,迅速退出了房间。回到自己房间,他紧紧攥着这部仿佛蕴藏着巨大威胁的手机,仿佛攥住了母亲与外界、与叶童联系的唯一通道。他把它锁进抽屉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破坏者”彻底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就能将母亲牢牢地锁在这个他亲手维持的、“完整”的家里。
他天真地以为,切断了信号,就能切断思念。他并不知道,他锁住的,不仅是手机,更是母亲试图在绝望中透气的唯一窗口,也将自己推向了一个更加孤立和极端的境地。
第二天清晨,阿芝在混沌的睡眠中醒来,意识尚未完全清醒,手下意识地向床头柜摸索——空的。她猛地坐起身,睡意全无,又在枕头下、被子里翻找了一遍,依旧没有手机的踪影。
一个让她心寒的念头瞬间浮现——小杰。
她冲出卧室,发现小杰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神警惕地看着她。
“小杰,妈妈的手机呢?”阿芝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我拿了。”小杰直接承认,没有丝毫犹豫,眼神里甚至带着一种“我在保护你”的执拗,“我不想让你跟她联系。”
这时,黄锦也从房间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他看着儿子脸上那近乎陌生的偏执,痛心又失望:“小杰!你怎么能这么做?这是你妈妈的私人物品!你不能这样控制她!”
“我是在控制吗?我是在保护她!保护我们这个家!”小杰激动地站起来,声音提高,“爸!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这个家能回到正轨!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看着儿子完全沉浸在自己“正义卫士”的角色里,听不进任何道理,黄锦心中涌起一股深沉的无力感。他叹了口气,走到脸色苍白的阿芝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同时,用一个极快、极隐蔽的眼神,瞥了一眼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阿芝立刻会意,心中稍安。
待小杰被黄锦劝说着,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房间后,黄锦立刻将手机塞到阿芝手里,低声道:“快。”
阿芝感激地接过,手指因为急切而微微发抖,飞快地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编辑信息:“对不起,宝!我代孩子跟你道歉!求你千万别生他的气,他只是一时糊涂。我的手机被他拿走了,暂时用不了。有事发到这个号码,黄锦会转告我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信息几乎是在发出的瞬间就得到了回复,仿佛叶童一直守在手机旁:“我知道了阿芝,你别着急,更别被孩子气坏了身子!照顾好自己最重要。小杰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我们不能硬来。我们一起想办法,慢慢来,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到叶童的理解和安慰,阿芝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厨房阿姨提着垃圾袋推门出去,没成想那轻微的响动立刻惊动了小杰。房门应声拉开一条缝,他警惕地探出半个脑袋,视线如探照灯般扫过玄关——发现只是阿姨,紧绷的肩膀才略微放松,又无声地缩了回去,像一只受惊的田鼠。
没过多久,黄锦起身去取门口的晨报,同样只是短暂的开门、关门。几乎在门轴转动的同一时刻,小杰的房门再次迅速打开,他狐疑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父亲的背影,直到确认门外空无一人,才带着一丝未能完全消散的疑虑退回房内。
这一连串条件反射般的窥探,被坐在沙发上的阿芝尽收眼底。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一个让她脊背发凉的猜想浮现出来。
她决定试一试。
阿芝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故意放重脚步走向门口,手刚刚搭上门把——
“妈!”
小杰如同被按下开关的弹簧,“砰”地撞开房门冲了出来,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他一把抓住阿芝的手臂,力道有些失控,眼神里混杂着慌乱、恳求与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
这迅疾得近乎诡异的反应,这充满占有欲和控制意味的触碰,像一桶冰水,从阿芝的头顶狠狠浇下,瞬间凉透了她的心扉。
她彻底明白了。儿子现在的状态,早已超越了简单的闹脾气或青春期的叛逆。他是在进行一场严密的“防守”,像一个最警惕的狱卒,寸步不离地看守着她这个“囚犯”,切断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严防死守的,就是她与叶童的任何一丝接触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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