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露娜低下头,深蓝色的鬃毛垂落,遮住了她的脸。肩膀在微微地颤抖,曦辉暖暖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自欺彻底凿穿。
她输了,输得心服口服,输得一败涂地。
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否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
泪水无声地滚落,滴在深蓝色的锦缎被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可她却又有莫名的一种小确幸……
曦辉暖暖的话,每一句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早已溃烂的自尊上。
他说得对,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真理,将她那些可笑的伪装、自欺欺人的借口,连同我仅剩的一点体面,都砸得粉碎。
我是失败的……
情绪失控的幼驹,依赖谎言的骗子,目光短视的莽夫,不堪重任的废物……
他说的没错……
我辜负了一切,管家先生,曦辉暖暖,子民们的期盼,还有……塞拉斯蒂亚……她的姐姐千年筑起的基业。
那份浓稠的自我厌弃几乎要把我溺毙。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片被彻底否定的废墟之上,在这几乎要将灵魂都撕裂的羞愧之中,心底却有一丝……极其微弱,甚至扭曲的……
轻松?
是尘埃落定。
暖暖没有反驳我“迎回姐姐”的决定。他甚至……
用最残酷的方式,为我这个决定加上了最坚实的注脚。
是的,塞拉斯蒂亚才是真正的太阳,她拥有我永远无法企及的智慧与坚韧。
承认这一点,承认我的彻底失败,虽然痛彻心扉,却像卸下了一座压得我无法喘息的山。
终于不用再硬撑了……
终于不用再扮演那个我根本无力扮演的角色了……
这份“结束”本身,带来了一种近乎虚脱的平静。
是的,解脱……
我竟然觉得我一直在追逐的东西在我想着退位时,竟然会感到了解脱?!
是那句“我们”。
“我们精心编织的谎言”……
“您与我都是失败者”……
“我们都严重欠缺”……
他把我最深的恐惧和罪责说出来了,但他没有把我一个人钉在耻辱柱上。
他说的是“我们”。那份沉甸甸的、压得我日夜喘不过气的羞耻感,那份“只有我是如此无能”的窒息感,在那一刻,被分担了。
暖暖……
这个被我的无能拖入泥潭的顾问,这个比我更早看清现实却依然陪我挣扎的“共犯”……
他也承认了失败。
我不是孤军奋战在失败的深渊里。
这奇异的“共犯”感,像在冰冷刺骨的绝望海水中,触碰到了一点点……同类的体温。
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这份联结,这份“并非独自承受所有审判”的认知,在绝对的黑暗中,竟成了一种扭曲的慰藉。
是被彻底“看见”。
暖暖的批判如此精准、如此冷酷,恰恰证明他……看见了。
他看清了我每一次书房地板上失控的哭嚎,看清了我面对文书时茫然的恐慌,看清了我冲向巨龙之地时那自毁的冲动背后是何等的幼稚与绝望。
他看见了那个藏在王冠和谎言之下,狼狈不堪、漏洞百出的“真实的我”。
虽然是被批判者看见,虽然是被剖析得体无完肤……
但这份“被看见”,这种最深处的、连我自己都厌恶的“真实”终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哪怕这光是冰冷的审判……反而带来一种……病态的安心。
就像脓疮被彻底切开。
剧痛无比,但脓血流出的那一刻,知道病灶暴露了,反而比它在暗处腐烂灼烧要好受那么一点点。
最坏的已经说出来了,被最了解情况的人证实了。
审判结束了,罪名成立,刑期已定。
“哒———”
靴子落地了……
这份“小确幸”……
它一点也不美好,一点也不光明。
它是苦涩的,是扭曲的,是建立在彻底的失败和废墟之上的。
它是溺水者在下沉前抓住的一根稻草带来的微末浮力,是囚徒在判决下达后那短暂的心如死灰的平静。
它无法抵消痛苦和羞耻的万分之一,但它……存在。
它让我能在说出“迎回姐姐”的决定后,还能撑住身体,等待曦辉暖暖的回应,而不是彻底崩溃成一滩烂泥。
它让我知道,在这条通往自我放逐、接受姐姐审判的道路上,至少……我不是完全孤身一马。
这大概就是我这可悲的失败者,在彻底坠入深渊前,所能抓住的最后一点……
苦涩的宁静吧……
露娜等待着曦辉暖暖最后的宣判,或者冷漠的离去。
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再奢求什么……
然而,预想中的沉默或斥责并没有到来。
“但是——”
曦辉暖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冰封般的语调里,悄然注入了一丝截然不同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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