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冰冷,带着铁锈血腥和石屑尘埃的味道,像凝固的沥青,死死包裹着每一寸意识。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一种绝对的虚无,和一种……沉在冰冷深海最底部的、被遗忘的窒息感。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这么痛?
剧痛是第一个突破黑暗的感知。不是尖锐的撕裂,而是弥漫的、沉重的钝痛,从右臂的每一根骨头缝里渗出来,蔓延到肩膀、胸腔、甚至颅骨深处。每一次极其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闷痛,像被重物反复碾压。“嗬……” 喉咙里挤出一丝微弱的气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意识像沉船的碎片,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黑暗的泥沼中上浮。
触觉……冰冷、坚硬、粗糙的平面。是石头。身下似乎垫着某种……布料?带着消毒水和血腥混合的气味。空气阴冷潮湿,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霉味和死亡的气息。听觉……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自己粗重破碎的喘息,在封闭的空间里异常清晰,带着空洞的回响。远处……似乎有极其微弱、极其缓慢的滴水声?滴答…滴答…像生命最后的倒计时。视觉……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模糊的光影。
上方极高处,依旧是那片深邃得令人心悸的、蠕动流转的黑暗穹顶。但似乎……比之前黯淡了些?边缘处隐约透出一种……灰败的、如同余烬般的暗红微光。目光艰难地向下转动。首先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的、布满干涸深褐色血垢的冰冷石面。石面上纵横交错的古老沟槽,凝固着暗黑的血迹,如同大地的伤疤。然后,是自己的身体。
穿着那件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暗红血污和灰白色石粉的手术衣。右臂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搭在冰冷的石面上。从肩膀到指尖,整条手臂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肿胀得几乎撑破衣袖,皮肤表面布满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裂纹。剧痛正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传来。稍微动一下手指,便是钻心刺骨的剧痛和一种……神经彻底断裂后的麻木感。左臂稍微好一些,但也布满了擦伤和淤青。左手无力地摊开着,掌心朝上,指缝里嵌着冰冷的石屑和凝固的血痂。视线再艰难地移向石台中央。那个位置……空荡荡的。
只有一片更加深暗的、尚未完全干涸的、粘稠的血泊,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不祥的暗红光泽。血泊边缘,散落着一些深绿色的、带着铜锈的碎片——是那个青铜盒的残骸!它似乎在我意识消失前那场恐怖的能量冲击中彻底炸碎了!锁孔……那张悬浮的、裂痕贯穿脖颈的照片……都不见了踪影。教授……也不见了。巨大的石台上,除了冰冷的血污、青铜碎片、和我这具残破的身躯,再无他物。只有那浓得化不开的死寂和血腥味,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超越认知的惨烈。他……死了吗?被那场爆炸彻底湮灭了?还是……被那蠕动的黑暗穹顶吞噬了?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淹没了身体的剧痛。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沉重的窒息感。喉咙发紧,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破碎的喘息在死寂中回荡。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被吞噬了……教授消失了……钥匙和锁孔同归于尽……只剩下我,像一件被丢弃的垃圾,躺在这座巨大、冰冷、散发着亘古邪恶气息的祭坛上,等待着……什么?意识在绝望和剧痛中沉浮,昏沉欲睡。就在意识即将再次沉入黑暗深渊的刹那之间。
左手摊开的、冰冷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不是粗糙的石面。是一种……极其光滑、冰冷、带着某种奇异韧性的触感。像……纸?但比纸更厚实,更坚韧。边缘……似乎有些毛糙?意识如同被微弱的电流击中,猛地清醒了一瞬!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脖颈,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目光,如同生锈的齿轮,一点一点地挪向自己摊开的左手。在左手拇指和食指之间,冰冷的石面上。静静地躺着一小片……残破的“纸”。不,不是纸!是照片!是那张黑白照片的……残片!只有不到半张扑克牌大小,边缘呈不规则的锯齿状,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撕裂下来。残片本身布满细密的焦黑裂痕,如同被烈火焚烧过又迅速冷却的琉璃,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化为齑粉。残片上,只有一张脸的……小半部分。是那个女子。
只有她闭着的右眼,一小段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微微向上弯起的、带着永恒温柔笑意的……嘴角。就是这抹笑意!尽管只有残余的嘴角弧度,尽管照片残片焦黑碎裂,尽管经历了无法想象的恐怖冲击……但这抹凝固在时光里的、纯净而温暖的微笑,却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
它安静地躺在冰冷的、染血的石面上,躺在我摊开的、同样冰冷的指尖旁。残片上,那圈曾经顽强抵抗锁孔吞噬的乳白色微光,早已消失殆尽。但它本身,却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存在感。一种……无法被彻底磨灭的、属于“她”的印记!就在我的目光触及这抹残存笑意的瞬间——“嗡……”一股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能量波动,从焦黑的照片残片中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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