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合线在翻卷的气管粘膜上收拢最后一针时,我指尖的灼热感骤然消失。 无影灯下,那道修补的裂痕像一只紧闭的、染血的竖瞳。 推开休息室的门,他蜷在阴影里,染血的右手死死扣着敞开的青铜盒——盒内交错的铜簧间,一枚幽暗的孔洞正搏动着与钥匙柄相同的暗红光晕。 “它需要血…”他嘶声说,眼白爬满蛛网般的血丝,“我的血…或者她的。”最后一针。
3-0 Vicryl 缝线的末端,在持针器精巧的牵引下,穿过气管裂口边缘相对完好的粘膜下层,轻柔而精准地从另一侧穿出。我屏住呼吸,手腕稳定地翻转,打结,剪线。线结沉入组织,将那道曾经狰狞喷涌着气体和血沫的裂隙,彻底拉拢、闭合。
无影灯惨白的光瀑下,那道修补好的创口,横亘在粉红色粘膜的底色上,像一条深色的、微微隆起的蜈蚣。翻卷的粘膜边缘被仔细对合,可吸收缝线留下的细密针脚清晰可见。暗红色的血痂和渗出的组织液,让它看起来更像一只…强行闭合的、染血的竖瞳。边缘还残留着撕裂的痕迹,带着一种无声的控诉和劫后余生的脆弱。就在我剪断线尾,放下持针器的瞬间
指尖那股自握住教授遗落的手术刀后,就一直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不去的诡异灼热感,骤然消失了!像是被无形的剪刀“咔嚓”剪断。残留的只有无菌手套下皮肤正常的微温,以及长时间操作带来的微酸。那如同活物余烬般的灼烫,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感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正常”,心头却掠过一丝更深的寒意。它消失得太突兀,太彻底,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或者…被更强大的源头重新召回。“修补完成。”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手术室里显得有些干涩。目光扫过创口,确认没有活动性出血,引流管位置良好,水封瓶里的气泡已经变得极其稀疏。
“关胸。”我发出指令,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接下来的步骤按部就班。清点器械纱布,冲洗胸腔,放置引流,逐层关闭胸壁…动作在器械护士和助手的配合下流畅地进行。但我的心思,却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早已飘向了门外,飘向了那个消失在阴影中、带着诡异烙印和失控颤抖的背影。
那颗疲惫的心脏,在多巴胺的支撑和胸腔减压后,搏动似乎稍稍有力了一些。监护仪上的数字依旧在危险的边缘徘徊,但至少,最致命的风暴暂时平息了。将病人送入复苏室严密监护,交代完后续事项,我几乎是跑着冲向医生休息室。
走廊的灯光惨白冰冷,照在空无一人的通道上,只有我急促的脚步声在回荡。那枚钥匙…那个烙印…教授最后嘶哑的“换人”…还有我指尖刚刚消失的灼热…所有的一切都像沉重的石块压在心头,催促着我。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没有上锁。一丝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来,混合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血腥味。我猛地推开门。浓重的阴影扑面而来。休息室里只亮着一盏墙角的地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汗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金属被过度灼烧后的微焦气息。
他蜷缩在房间最角落的阴影里,背对着门,身体佝偻着,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拒绝任何靠近的猛兽。深绿色的手术衣后背,被汗水彻底浸透,深色的湿痕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肩胛骨嶙峋而紧绷的轮廓。我的目光瞬间被他紧握在身前的双手吸引。他的右手!那只带着手套被灼穿痕迹的右手!
此刻,那只手上没有手套。手掌摊开着,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掌心正中,赫然是一个清晰的、焦黑的烙印!形状与手术衣口袋上那个一模一样,是钥匙柄顶端的狰狞兽首纹饰!但此刻,它不再是印在布料上,而是直接烙印在皮肉之中!
皮肉焦黑翻卷,边缘红肿溃烂,甚至能看到深处粉色的嫩肉和渗出的、混着焦黑碳化物的组织液!那烙印的中心,仿佛被无形的火焰反复灼烧过,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深坑状!空气中那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而他的左手,正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扣着一个东西。一个打开的青铜盒。
盒子不大,约莫巴掌大小,造型古朴厚重,通体覆盖着深绿色的铜锈,边缘雕刻着与钥匙柄上如出一辙的、扭曲繁复的古老纹饰。此刻,盒盖被粗暴地掀开,丢在一旁的地上。他的左手五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扣着敞开的盒体边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指甲深深掐进冰冷的青铜锈里,指腹甚至被粗糙的边缘磨破,渗出血丝。盒子的内部结构,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
没有衬垫,没有绒布。里面是极其复杂、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青铜机械构造!层层叠叠、交错咬合的细小铜簧、齿轮、杠杆,构成了一个深邃的、迷宫般的核心。那些铜质构件并非光滑,而是同样刻满了微缩的、令人目眩的符文和兽形图案,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而在这个精密青铜机械迷宫的最中心,最深处是一个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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