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巨舰的残骸在真空中静静漂浮，像一头搁浅的远古巨兽。它的一侧船身被法则巨斧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内部结构暴露在外，闪烁着电火花和冷却的熔岩。

“昆仑号”悬停在百米之外，舰体同样伤痕累累。苏芸正指挥着维修机器人，用纳米虫群修补着被法则余波撕裂的护盾发生器，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贞德跪坐在医疗舱旁，双手按在林夜的后背，圣光如流水般注入他枯竭的身体。林夜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急促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与那名法则具象体的战斗，几乎榨干了他刚刚凝聚的所有力量。

“安雅……”暴熊王站在舰桥的观测窗前，低声呢喃。他面前的屏幕上，定格着那名少女守护者化为漫天晶尘的最后一幕。他没有看林夜，但所有人都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沉痛。那不仅仅是一名敌人的消逝，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质问，拷问着他们这场战斗的意义。

林夜睁开了眼睛。他能感受到贞德输入体内的圣光，温暖而纯粹，正在修复着他受损的精神脉络。他转过头，看向暴熊王：“她的名字，是安雅。筑星者最后的守护者之一。”

“我不管她叫什么！”暴熊王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金属窗框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我们杀了她！就像杀死一个怪物！”

“她确实是一个怪物。”林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个由纯粹法则构成的、无法被我们理解的怪物。我们别无选择，暴熊。要么死在她的斧下，要么……让她成为我们前进的垫脚石。”

他站起身，走到观测窗前，看着那片寂静的星域。筑星者的水晶星球依旧悬浮在那里，像一座不可侵犯的神殿。其他的守护者已经回到了星球表面，仿佛刚才的战斗从未发生。

“我们得进去。”林夜说，“硬闯不行，就得找别的办法。”

“苏芸，有思路吗？”霍震岳从指挥席上站起，走到林夜身边。

苏芸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疲惫：“它的能量结构完全内敛，与星球本身融为一体。我们找不到明确的能量节点，就像……就像在攻击一个星球的呼吸和心跳。”

林夜的目光落在了掌心那枚温润的“起源星图”碎片上。在刚才的战斗中，碎片与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甚至在他催动混沌星核时，碎片也传递出了一丝微弱的、安抚性的力量。

“也许，它认识这个。”林夜举起碎片。

苏芸的眼睛一亮：“对！筑星者的遗产！它应该能被这颗星球的‘免疫系统’识别为……自己人，或者说，是同类！”

这个想法大胆而冒险。

他们决定进行一次“通讯”尝试。

林夜将全部心神沉浸在“起源星图”碎片中，同时引导着混沌星核的力量，将一股混杂着人类文明、火星薪火、良渚图腾等多种意志的信息流，缓缓注入碎片。他不是在攻击，也不是在祈求，而是在“介绍”自己——介绍这个来自遥远时空的、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变量”。

苏芸则操控着“昆仑号”，将一道经过精密调制的、包含了筑星者文明特征信息的探测波，缓缓射向水晶星球。

他们等待着。一分钟，两分钟……

就在众人以为这又是一次徒劳的尝试时，水晶星球表面，那颗巨大的、由光线构成的符文，忽然黯淡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比之前清晰了数倍的信息流，直接涌入了林夜和苏芸的脑海。

【外来者，展示你的‘火种’。】

不再是冰冷的命令，而是带着一丝……审视与好奇。

“成功了！”苏芸兴奋地低呼。

林夜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筑星者在考验他。他们要看的，不是他的战斗力，而是他所说的“可能性”。

林夜没有丝毫犹豫。他将那枚“起源星图”碎片高高举起。碎片在他手中绽放出璀璨的暗金色光芒，无数筑星者的历史、智慧、乃至他们的梦想与遗憾，都化作纯粹的信息流，通过那道光线符文，传递给了整个水晶星球。

【……传承……延续……】

星球上传来一连串混杂的、难以分辨的情绪。有赞许，有欣慰，但更多的是……悲伤。

【你们的‘火种’，为何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混乱？】

“因为我们的文明，不是诞生于完美的秩序。”林夜在意识中回应，“我们诞生于灾难，成长于抗争。我们的‘可能性’，源于我们的不完美，源于我们一次又一次在绝望中寻找希望的挣扎。”

他将地球的末日、人类的抵抗、荒牙族的入侵、观察者的阴影……所有的一切，化作最精炼的信息，传递了过去。

这一次，水晶星球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暴熊王不耐烦地踱着步：“这家伙在想什么？再不说我可要再砸它一斧子了！”

“别。”林夜低声说，“它在思考。它在判断，我们是否值得……信任。”

终于，那道光线符文再次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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