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穿着淡蓝色绣缠枝玉兰衣裙的少女,身姿窈窕,弱柳扶风。
她生了一张极小的瓜子脸,皮肤白皙,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为她平添了几分楚楚风致与不易察觉的清高。
那女子走出花丛,一眼便看到了凉亭中的沈兮梦。
她并未立刻上前见礼,反而停住了脚步,站在约两米开外的地方,用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审视与探究的目光,将沈兮梦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
那目光中,甚至隐隐透着一丝难以理解的……轻视?
沈兮梦心中微讶,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含笑逗着怀里的明远。
那女子打量够了,才慢悠悠地挪步上前,走到亭子台阶下,微微屈膝,行了个不算十分标准的礼,声音娇柔,却带着点漫不经心:“这位……想必就是新进门的九嫂吧?”
沈兮梦抬眸,笑容温婉得体,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转,便已猜出来人身份:“这位想必就是惜颜妹妹吧?前儿听说妹妹身体不适,未能出席认亲宴,如今可是大安了?”
洛惜颜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沈兮梦能立刻认出她,但她很快便恢复了那副娇弱模样,用手绢轻轻按了按唇角:“劳九嫂挂心了。妹妹自来体弱,那日旧疾复发,未能亲自向九嫂道贺,心中实在不安,还望九嫂勿怪。”
她说得客气,但沈兮梦却敏锐地听出那语气里并无多少真心实意的歉意。
若真想见她这个新嫂嫂,病好了自然该主动去拜见,何须在这花园里“偶遇”?
方才那打量货物的眼神,更是让人极不舒服。
沈兮梦心下奇怪,自己堂堂郡主之尊,嫁的又是在朝堂上正炙手可热的洛家嫡次子,这洛惜颜的父亲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她这莫名的优越感和轻视究竟从何而来?
“妹妹身子要紧,不必多礼。”沈兮梦语气依旧温和。
洛惜颜却忽然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故作神秘的语气:“九嫂,妹妹有几句体己话,想单独跟您说说,不知……可否方便?”
来了。
沈兮梦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含笑:“自然方便。”
她将怀中的明远交给旁边的奶娘,又对紫玉使了个眼色,“带明远去那边桃花树下玩玩,小心别磕着。”
待奶娘和紫玉抱着孩子走远,亭中只剩下她们二人时,沈兮梦好整以暇地用帕子轻轻拂了拂身上那件正红色遍地金刺绣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道:“妹妹有何话,但说无妨。”
洛惜颜又往前凑近一步,几乎要贴到沈兮梦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如同毒蛇吐信:“九嫂,实不相瞒,九哥……他想纳我为妾。今日妹妹贸然前来,就是想先求得九嫂您的同意。还望九嫂成全。”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话,沈兮梦的心还是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目光锐利地看向洛惜颜,声音也带上了冰碴子:“惜颜妹妹,此话当真?纳妾之事,不管是谁的意思,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自己跑到主母面前来说,是否太过有失体统,欠妥至极?若你们二房真有此意,也该由你父亲或母亲,堂堂正正前来商议才是。”
洛惜颜没料到沈兮梦年纪虽小,反应却如此迅速犀利,且毫不给她留情面,一时被噎得怔在原地,脸上青白交错。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下巴微扬,眼角眉梢竟然流露出一种莫名的自豪之色,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九嫂或许还不知道吧?九哥他……早年与我嫡亲的姐姐洛惜梦早有婚约!他们二人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分非比寻常!若不是我姐姐福薄,因病早逝,这正妻之位,根本轮不到旁人!九哥他多年不娶,也正是因为对我姐姐念念不忘!”
她看着沈兮梦骤然变化的脸色,心中闪过一丝快意,继续抛下更重磅的炸弹:“而且,九嫂可知您为何能入九哥的眼?不过是因为你的名字与我姐姐的名字同音!说到底,您也不过是沾了我姐姐的光罢了!九哥当初在我姐姐病榻前亲口答应过她,日后定会娶我为妻,将我带在身边好生照顾,以慰我姐姐在天之灵,否则我姐姐死不瞑目!我今日前来,并非乞求,不过是告知九嫂一声,全了礼数罢了!”
沈兮梦听着这番颠倒是非、极具冲击力的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肺都快炸了!
她竟是第一次知道洛九曦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那个“惜梦”,那个几乎成为他妻子的人……还有这荒谬的“替身”之说和病榻承诺!
然而,越是愤怒,沈兮梦面上反而越是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忽然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哦?竟是如此?妹妹当真是情深义重,令人‘感动’。”
她顿了顿,用帕子掩着唇,目光却冰冷如刀,直刺向洛惜颜:“既然妹妹与九爷有如此‘深厚’的情谊和‘郑重’的承诺,那妹妹自该去找你九哥说个明白才是。或者,妹妹若觉得自己去说于礼不合,那就让二叔父和二婶母去禀明老太太。若是九爷和老太太都点头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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