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洛水镜辞
殷墟的晨光漫过太室殿的门槛时,林薇手心的骨珠突然泛起涟漪。三千年的光阴在珠内流转的速度陡然加快,那些原本模糊的光影渐渐清晰——她看见妇好站在洛水岸边,手持一面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面容,而是漫天甲骨组成的星图。
“洛水……”林薇指尖划过骨珠,珠内的影像随她的动作定格在铜镜边缘的纹路,那纹路与她手链上半开的玉兰花苞竟有七分相似。周砚凑过来时,骨珠突然从她掌心跃起,朝着东方飞去,在半空留下道银线,如同一道被拉长的卜辞。
“它在引路。”周砚抓起帆布包,里面还装着昨夜拓下的“传”字拓片,拓片边缘的金芒正与骨珠的银线遥相呼应。陈教授拄着拐杖追到殿门,看着银线没入洹河的晨雾里,忽然一拍大腿:“是洛邑!妇好晚年曾在洛水流域设过祭祀点,甲骨文中记载的‘洛师’就是那里!”
陈景明翻出随身携带的卫星地图,指尖点在洛阳盆地的位置:“上周洛阳博物馆刚入藏一批西周甲骨,据说清理时总出现光斑,当时以为是土壤里的矿物反射,现在看来……”
“是归藏阵的延伸。”林薇接过他递来的地图,骨珠留下的银线在纸上洇开,恰好与洛河的走向重合。她手链上的玉兰花苞完全绽开,花瓣上浮现出细小的甲骨文,拼起来正是“洛镜”二字。
三小时后,洛阳博物馆的西周展厅里,工作人员正围着一个恒温展柜议论。展柜中央的青铜镜镜面蒙着层白雾,无论用什么清洁剂都擦不净,更诡异的是,雾中偶尔会闪过甲古文的影子。当林薇的手链靠近展柜时,白雾突然化作条银蛇,顺着玻璃爬到手链上,与玉兰花苞缠绕在一起。
“就是这面洛水镜!”陈景明翻出手机里的资料照片,镜背的蟠螭纹与《两周金文辞大系》里记载的“妇好行镜”特征完全吻合,“1956年出土于洛阳北窑西周墓,因为镜面始终无法清理,被学界认为是未完工的半成品。”
林薇将骨珠放在展柜上,骨珠立刻陷入镜面的白雾中。原本模糊的镜雾突然沸腾,浮现出与殷墟军阵相似的影像——这次却是支渡河的队伍,妇好站在船头,手中的青铜镜正对着洛水深处,镜光在水底照出片发光的甲骨层,甲骨层上的“河”字随着波浪轻轻摇晃。
“洛水底下有甲骨矿脉!”周砚的声音惊动了展厅的保安,他连忙出示考古证,指着镜中不断闪过的“渔”“猎”“祭”等字样,“这些都是西周早期的卜辞,说明归藏阵的范围不止殷墟,整个河洛流域都是它的脉络。”
镜面的白雾突然凝聚成个“危”字,紧接着,影像里的洛水开始翻涌,无数黑色的触手从水底钻出,缠住了渡河队伍的船桨。那些触手细看竟是由断裂的甲骨组成,每片碎骨上都刻着反向的“水”字。
“是断骨煞!”陈教授的拐杖重重敲在地面,“和蚀骨虫一样是阴物,但专食水脉里的甲骨精气。西周甲骨里记载过‘洛水竭,甲骨鸣’,恐怕就是这些东西在作祟。”
林薇的手链突然发烫,玉兰花的花瓣纷纷张开,将洛水镜的镜面照得透亮。她看见镜底刻着行极小的铭文:“以骨为舟,以镜为舵”。这时骨珠从镜中弹出,落在她掌心,珠内的妇好影像正将一面更小的玉镜抛向洛水,玉镜入水的瞬间,原本翻涌的河面突然平静,断骨煞尽数沉入水底。
“原来需要双镜合璧。”陈景明突然想起什么,拉着他们往博物馆的库房跑,“库房里还有件唐代的玉镜,是二十年前从洛河捞上来的,镜钮处刻着个‘契’字,当时没人认得,一直存放在角落!”
库房的恒温箱打开时,玉镜表面的铜锈突然剥落,露出底下温润的白玉质地。当林薇将青铜镜从展柜取出,与玉镜合在一起时,两面镜子的边缘竟严丝合缝,组成个完整的玉兰花形状。镜面同时亮起,映出洛河河床的立体影像,在河底最深的位置,有片足球场大小的甲骨层正在发光,无数断骨煞在甲骨层周围游走,啃食着边缘的甲骨。
“是归藏阵的水脉枢纽!”林薇看着镜中甲骨层中央的巨大龟甲,那龟甲的纹路与殷墟太室殿的总开关如出一辙,“西周时这里应该是个祭祀中心,后来洛水改道才被淹没。”
周砚突然注意到镜中甲骨层的边缘有片现代钢筋结构,像是某个水下工程的遗迹。陈景明立刻联系洛阳的考古同行,得到的回复让众人心头一沉——那里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修建的洛河截流坝,施工时曾挖出大量碎甲骨,当时被当作建筑垃圾填埋了。
“断骨煞就是这么来的。”林薇看着镜中不断增多的断骨,“被填埋的碎甲骨吸收了水脉怨气,才化作阴物。现在归藏阵激活,它们开始反噬水脉了。”
玉镜突然从她手中飞出,悬在展厅中央。镜面射出道强光,在地面投射出幅详细的水下地图,地图上标着二十七个红点,每个红点旁都有片甲骨的图案。陈教授翻看唐代《括地志》的残卷,发现其中记载洛水有“二十七藏”,是西周用来储存祭祀甲骨的水下窖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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