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安院的守脉藤再度开花时，陈凡踏上了前往昆仑墟的路。这次没带阿刀——他正忙着给那几个被解救的年轻人做心理疏导，据说已经成功教会其中两个劈柴生火，连柴火堆都码得整整齐齐。林岚坐在副驾驶，手里捧着从西北祭坛带回来的玉简，指尖一遍遍划过“玉脉三分”那行古字，突然抬头看向窗外掠过的戈壁：“你说，昆仑墟的阵眼深处，会不会藏着玄玄子妻子的真相？”

陈凡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从玄清观的残卷、阿秀的绣品，到听石蝉传递的影像，所有线索都绕不开那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她像一道影子，藏在玄玄子疯狂执念的背后，从未真正现身，却成了所有纠葛的起点。

越野车在昆仑山口停下时，正赶上一场细碎的小雪。往年这个时候，昆仑墟的入口早已被齐腰深的冰雪封死，今年却奇异地敞开着——山口的积雪融化成潺潺溪流，溪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圆润的鹅卵石；溪边的岩石上，守脉藤的嫩芽正顺着石缝往上爬，嫩绿色的茎秆缠着银丝，顶端的光球泛着微光，与西北祭坛的藤蔓一模一样，像是跨越千里的呼应。

“是玉脉的力量。”林岚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嫩芽的光球，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它在给我们引路，告诉我们这里就是终点。”

走进昆仑墟，景象与陈凡记忆中截然不同。曾经冰封的山谷融化了大半，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岩石，岩石上刻着与海底石碑相似的螺旋符文，只是这些符文不再冰冷，反而泛着淡淡的金光，流淌着温暖的灵力，像有生命般缓缓跳动，连空气中的寒意都被驱散了几分。

器灵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比上次见面时清晰了许多，不再有断断续续的杂音：“你终于来了，守脉人。”

光影凝聚成的老者形象站在不远处的冰湖前，湖面上的冰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裂纹顺着湖面蔓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露出底下碧绿的湖水——湖水清澈得能看见湖底，水中倒映着无数星辰般的光点，正随着水波轻轻晃动，那是昆仑墟散落的灵力核心，被封印了数百年。

“这些光点……”陈凡走到湖边，看着水中的光点缓缓旋转，渐渐在水面形成一个巨大的墟门印记，光芒柔和却坚定。

“是历代守脉人的残魂。”器灵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叹息，光影微微晃动，像是在回忆痛苦的过往，“玄玄子当年为了逼问轮回门的位置，杀了不少守脉人，他们的灵力被强行抽离，封印在这冰湖里，成了他修炼邪术的‘养料’。”

林岚突然指着湖底，声音带着惊讶：“那里有东西！”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湖水中央，沉着一具半透明的玉棺，棺身泛着莹白的光，能清晰看到里面躺着个女子的身影：她穿着上古样式的素色长裙，裙摆绣着淡淡的云纹，双手交叠在胸前，握着一块与西北祭坛相同的玉牌，长发散落在肩后，面容在水中若隐若现，竟与安安画中“门后的女子”有七分相似。

“是玄玄子的妻子，清瑶。”器灵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惋惜，“她不是被妖邪害死的，是自愿献祭，用自己的灵力重新镇压了冰湖下的邪祟，守住了昆仑墟的玉脉。”

陈凡和林岚都愣住了，之前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被彻底推翻。

“上古时，昆仑墟的邪祟曾冲破封印，祸乱周边村落。清瑶是当时的守脉人，她知道只有以自身为祭，才能重新锁住邪祟。”器灵的光影波动得更厉害了，“临终前，她让玄玄子好好守护玉脉，守住人间的安宁。可玄玄子受不了失去她的打击，认定是邪祟害死了她，从此走上了歪路——他不惜污染玉脉、残害同类，想打开轮回门把她‘救’回来，却忘了清瑶最后的嘱托。”

玉棺中的女子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交叠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棺身突然泛起柔和的白光，一缕纯净的灵力从棺中溢出，缓缓注入湖中。那些星辰般的光点瞬间活跃起来，在水面拼出清瑶的记忆碎片——

画面里，她站在冰湖前，玄玄子拉着她的手，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等镇压了邪祟，我们就去东海看蜃龙，再去归安院种你喜欢的槐树，好不好？”清瑶笑着点头，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声音轻柔却坚定：“若我不在了，你要记得，守脉人的责任，比思念更重。守住玉脉，就是守住我们一起守护过的人间。”

记忆碎片消散时，玉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清瑶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湖水中的墟门印记，让印记的光芒更盛。冰湖彻底融化，露出底下的青玉石台，石台上用上古文字刻着最后一行字：“执念如冰，爱若暖阳，冰融之时，方见真章。”

“她一直在等玄玄子醒悟。”林岚的声音有些哽咽，指尖擦了擦眼角，“可他到死都没明白，清瑶要的不是复活，是他守住玉脉的承诺，是他守住他们共同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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