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那番“将愤怒化为寒冰”的言论,如同一剂强效的凝固剂,暂时封住了“哲牛”内部即将喷发的情绪火山。但所有人都明白,那炽热的岩浆仍在冰壳下汹涌奔腾,寻找着任何一个可以宣泄的缝隙。办公区里的空气不再弥漫着无措的躁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绷紧的、带着金属腥味的寂静,仿佛大战前夕的指挥部,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纸张翻动声,规律得令人心悸。
然而,市场的浊浪并未因“哲牛”的隐忍而有丝毫停歇。就在内部泄密事件发生后的第四十八小时,“迅科”的“灵光一闪”再次“优化”升级。这一次,他们竟然大言不惭地宣布,攻克了“多模态深度联想”技术瓶颈,其演示视频中,系统能根据用户手绘的潦草草图,关联出风格近似的古典画作片段,并生成相应的诗意描述。其核心交互逻辑和输出模式,与“瞬忆”尚在内部测试的“视觉灵感牵引”模块,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这已不是简单的抄袭,这是拿着偷来的地图,在别人的领地上插旗宣告主权!
“砰!”
李壮的办公室传来一声闷响,不是愤怒的捶打,而是某种重物被轻轻放下却又带着千钧力道的压抑。他盯着屏幕上“迅科”那得意洋洋的发布会回放,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他的愤怒没有消失,而是被压缩、锻打,变成了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他没有像上次一样咆哮,而是直接接通了王哲、苏小蕊和张涛的内部通讯频道,声音沙哑而平稳:“会议室,现在。该亮剑了。”
三分钟后,核心团队再次聚集。李壮将一台超薄笔记本推到会议桌中央,屏幕亮起,上面不是“迅科”的宣传片,而是一张庞大、精密、错综复杂的专利关系网图谱。
“各位,”李壮的声音像是磨砂纸擦过钢铁,“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但这个可以。”他的手指点向图谱的核心节点,“我们‘哲牛’,或者说,我们几个从实验室时代开始,围绕‘心火’引擎及其衍生应用,在全球主要国家和地区,累计申请并获授的核心架构专利,共计一百二十七项。覆盖范围,从最底层的量子-经典混合计算模型、神经语义理解算法,到上层的关联逻辑决策树、多模态信息映射协议……”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王哲脸上。
“其中,‘视觉灵感牵引’模块所依赖的‘非对称特征向量对齐技术’,我们在美国、欧盟和中国的专利,是在一年前,也就是模块概念验证阶段就已完成申请,并于三个月前全部获批。比‘迅科’这次所谓的‘突破’,早了整整九个月。”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李壮的声音在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冰冷的钉子。
苏小蕊立刻领会了李壮的意图,她接上话茬,语气快速而精准:“我已经初步完成了对‘灵光一闪’最新演示版本的反编译和逻辑分析。虽然他们做了大量的混淆和封装,但其特征对齐的核心算法路径,与我们的专利技术描述,存在高度重合的概率超过92%。这已经不是灵感借鉴,这是确凿的技术侵权。”她调出几行关键的代码对比图,红色的高亮部分触目惊心。
张涛抚须沉吟,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缓缓道:“《孙子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专利之争,乃‘伐谋’与‘伐交’之上策,不战而屈人之兵之道。然,”他话锋一转,看向李壮和李壮,“此举亦如双刃之剑。一旦启动,便是正式宣战,再无转圜余地。诉讼绵长,耗费巨大,且极易将吾等拖入舆论泥潭,被对方反诉‘技术垄断’、‘阻碍创新’。”
李壮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理性的火焰:“张老,您说的对,这是双刃剑。但您别忘了,还有一句话,‘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我们一退再退,换来的是什么?是他们的得寸进尺!是连我们未公开的技术都被剽窃!专利制度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薪’,不让创新之火被盗窃者轻易取走!如果我们连自己辛苦创造的‘薪’都不敢守护,那才是对创新最大的亵渎!”
他转向王哲,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王哲,我知道你追求的是‘清源’,是技术的纯粹。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法律这堵墙挡住浊流,你的清水池再清澈,也迟早会被污水倒灌!专利,就是我们此刻最合法、最坚固的墙!”
苏小蕊也补充道:“从技术角度,我们有绝对胜算。从商业角度,一旦胜诉,不仅可以禁止‘迅科’相关功能的销售,还能索取巨额赔偿,足以弥补我们的部分损失并重创对手。但从舆论和公司运营角度,张老的担忧非常现实。我们需要一套万全的策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王哲。他一直是那个引导方向的人,在技术上是灯塔,在战略上是罗盘。此刻,他面前摆着一条充满对抗性的、与他之前“不争之争”理念似乎相悖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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