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牛科技”的战略转向,如同一剂精准的强心针,注入了团队濒临枯竭的血管。然而,商业世界的逻辑冰冷而直接——再宏大的愿景,也需要一个实实在在的支点来撬动。那个来自航空航天领域的缥缈希望,远水难解近渴。王哲深知,他们必须尽快向市场推出一个具象化的产品,一个能承载“活记忆”技术雏形、又能迅速产生现金流的载体,以此证明“哲牛”不仅拥有仰望星空的智慧,更具备脚踏实地的能力。
这个载体,被命名为“瞬忆V1.0”。它并非张涛理想中那个模拟万千记忆的动态宇宙,而是经过李壮团队极致简化、苏小蕊精准定位后的产物——一款面向专业领域(初期主打高端技能培训与复杂流程记录)的记忆辅助与分析软件。它的核心,剥离了大部分华而不实的功能,只保留了两个经过千锤百炼的模块:基于“记忆标记索引”理论优化的高保真记忆捕捉,以及一个能够对捕捉到的记忆片段进行多维度慢放、标记与关键帧提取的智能分析系统。
上线前夜,实验室灯火通明,空气却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这种凝重,与“深潜者”原型成功那夜的狂热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将所有筹码推上牌桌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李壮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他负责的服务器集群间来回巡梭。他的团队已经进行了整整七十二小时的不间断压力测试,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第三模拟节点流量异常!波动超过阈值百分之五!”一个工程师嘶哑地喊道,声音带着崩溃的边缘。
“切备用链路!手动限流!保证核心服务稳定!”李壮的反应快如闪电,他的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已不知是第几次突发状况,每一次都像是在悬崖边沿的一次踉跄。他反复检查着日志,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不能崩……绝对不能在第一天就崩……”
张涛则守在自己的工作站前,屏幕上实时滚动着用户(内部测试员)上传的、经过脱敏处理的原始记忆数据流。他肥胖的手指紧紧攥着一支已经没了墨水的白板笔,指节发白。他在进行最后的“算法守夜”,严密监控着那个被高度简化的“记忆标记索引”模型在实际运行环境下的表现。任何一个异常的数据峰值,都会让他心率飙升。他追求的“活记忆”灵魂已被暂时封印,此刻,他只祈求这个“残次品”能稳定地、忠实地完成它最基础的使命——清晰地记录,而非创造。
苏小蕊坐镇临时搭建的“战情中心”,面前并排摆放着四块显示屏:一块实时监控各大应用商店的后台数据(目前依旧是令人心慌的零);一块链接着社交媒体与科技媒体的舆情监测系统;一块显示着客服通道的准备状态;最后一块,则是不断跳动的财务数据,提醒着她这次背水一战的成本。她妆容依旧精致,但紧抿的嘴唇和频繁切换屏幕的动作,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王哲没有固定位置,他在实验室里缓缓踱步。他的超感能力如同一个高精度的地震仪,捕捉着每一个成员散发出的强烈情绪波动——李壮方向传来的是一种混合着责任与恐惧的高频焦虑;张涛那里是一种唯恐基石不稳的偏执性专注;苏小蕊则是一种对未知市场反应的高度警戒。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悲壮的氛围,仿佛一艘孤船正驶入一片连海图都未曾标记的、风暴将至的海域。
北京时间上午九点整。“瞬忆V1.0”正式在指定的专业软件平台和“哲牛科技”官网上线开放下载。没有盛大的发布会,没有铺天盖地的宣传,只有一封由苏小蕊精心撰写的、措辞谨慎而专业的邮件,发送给了前期积累的、为数不多的种子用户列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最初的半个小时,下载数据依旧低迷得让人绝望。实验室里只能听到服务器风扇的嗡鸣和人们压抑的呼吸声。李壮死死盯着流量监控屏幕,眼睛一眨不眨。张涛颓然靠在椅背上,仿佛已经接受了失败的命运。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即将达到顶点时,苏小蕊面前的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
“有……有下载了!第一个付费订单!”负责监控后台的实习生声音颤抖地打破了沉默,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仿佛堤坝被掘开了第一个小口,紧接着,下载数据和订单提示开始零星地、继而稳定地增长。来自不同城市、不同IP的访问请求,如同初春的细雨,渐渐沥沥地敲打在服务器上。
“华东地区,某职业赛车手培训机构,下单五套!”
“北美,一个外科手术模拟团队,购买了企业试用授权!”
“欧洲,一家精密仪器制造商的培训部门发来了询价邮件!”
一个个原本只存在于商业计划书PPT上的目标客户名称,此刻变成了真实的订单,出现在屏幕上。实验室里开始响起低低的、压抑的欢呼和松了一口气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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