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飞盯着金红蝶化作的玉箫残片,指尖抚过“你来迟了”四字,掌心蝶印骤然灼痛。
那不是普通的烫,而是像有一根烧红的针,从皮肉一路刺进骨头里,直扎进他的魂。
他闷哼一声,手指猛地收紧,残片边缘割破指腹,血珠滚落,滴在泥土上竟发出“嗤”的轻响,仿佛坠入烈火。
他闭目,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识海中却已掀起风暴——
风雪漫天,华山之巅。
一道白衣身影孤绝而立,背对着他,长发被狂风撕扯成乱舞的丝带。
她手中握着一支断裂的玉箫,断口参差如裂骨,鲜血顺着指缝一滴滴砸进雪地,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脚下积雪深至膝盖,可她动也不动,仿佛早已与这片死寂融为一体。
远处,黑影浮动,七盏幽绿灯笼缓缓围拢,形成囚笼般的阵势。
空中飘着半句残音:“……守音人不得离山,违者——魂祭苍雪。”
画面戛然而止。
李云飞猛然睁眼,冷汗浸透后背。
他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从深水里被人拖出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不是梦。”慕容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那是‘已发生’的记忆。你看到的雪,是华山封山前的最后一夜——真正的那一夜。不是预兆,是回溯。”
她蹲下身,用一方素绢将玉箫残片托起,指尖轻拂其上青纹,“这笛子本不该有反应。它早该碎成灰。但它在回应你,也在回应她……说明因果线还没断。”
“所以诗音她……”李云飞嗓音干涩。
“没死。”慕容雪抬眸,“但快了。时间线正在收束,她的‘未来之死’已经投射到现实,成了锚点。若你不进入那个节点之前把她救回来,这一幕就会变成不可逆的事实——她会真的死,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院中寂静无声,唯有老槐树梢挂着的一串铜铃,在无风时轻轻晃了一下,发出半声呜咽。
苏媚从屋内走出,手中抱着一本泛黄古卷,封皮残缺,只余几个模糊字迹:《大燕禁术录·残梦篇》。
她眼神凌厉,像是刚从一场恶战中归来。
“找到了。”她将书掷于石台,“情念回溯——当所爱之人死于宿命节点,其魂不散,凝为‘执念信标’,以最刻骨的方式留下讯息。这种信号能穿透时空屏障,唯有血脉共鸣或情念极深者才能接引。”
她盯着李云飞,一字一句:“你现在拿到的,就是林诗音用命换来的求救符。她知道自己会死,但她更知道你会来。所以她在最后一刻,把自己的魂魄钉进了这支玉箫,等着你……哪怕你说过永不回头。”
李云飞沉默。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那晚在华山论剑之后,林诗音曾站在崖边对他说:“你要走,我只愿你平安。”
那时风很大,吹乱了她的发,也掩住了她眼底的决绝。
他以为那是告别。
原来那是诀别。
“为什么是玉箫?”他忽然问。
“因为她是‘守音人’。”慕容雪低声道,“华山自古有个秘密传承——每百年需选出一名纯音之体的弟子,镇守山门音脉,以防地底煞气冲破封印。守音人不能婚嫁,不能下山,终身禁语三载,以音律维系结界。一旦违誓,魂归苍雪,永世不得超生。”
她顿了顿,“而你带走她那天,正是她破誓之日。”
李云飞心头一震。
难怪她每次听他吹笛,眼神都会有一瞬的恍惚;难怪她在现代行医时,总能在病人脉象中断出一丝异样的“音滞”;难怪她昨夜煎药时,指尖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勺……
她是病了吗?
她是正在被命运一点点拖回去。
晨光微亮时,林诗音已在堂前煎药。
灶火温吞,药香袅袅,她动作娴熟,眉目平静,一如往常。
可李云飞站在廊下,目光死死锁住她的左手——那只手正轻轻搭在药罐边缘,无名指微微颤着,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拉扯,又像是在压抑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这是她的习惯。
小时候父亲责罚她,她从不哭喊,只是低头掐着无名指,直到指甲发白。
“你说过,华山雪落时最清净。”李云飞终于开口,语气随意得像在聊天气。
药勺顿在半空。
林诗音没回头,声音很轻:“清净……是因为没人活着下山。”
话音落,指尖一滑,药勺“当啷”落地,溅起的药汁泼洒在青砖上,赫然呈血红色,还冒着丝丝黑气。
她怔了一瞬,随即弯腰去捡。
李云飞一步上前,抢先拾起药勺,目光却落在她袖口——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痕,露出底下皮肤上隐约浮现的青色纹路,形如断裂的音波,正缓缓蔓延。
那是封印开始侵蚀肉体的征兆。
“诗音。”他低声叫她名字,像怕惊醒一场梦。
“嗯?”她抬头,笑了笑,清淡如雪,“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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