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底那行字,像一根烧红的针,刺进李云飞的太阳穴,一路烫到心口。
他昏睡了三日。
青竹堂里静得能听见药炉咕嘟的声响。
晨雾未散,檐角滴水,苏媚守在床边,指尖一遍遍抚过他眉心那道因痛苦而深陷的纹路。
她本该是那个最妖、最野、最不怕天塌地裂的女人,可此刻,眼底却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惧意——不是怕死,是怕他醒不来。
“你要是敢死……”她低语,嗓音沙哑,“我就把这间破堂烧了,再找一百个长得像你的男人,一个个折磨到疯。”
话没说完,手下一僵。
李云飞的体温,骤降如冰。
她猛地掀开被角,一把扣住他手腕,真气涌入经脉探查,脸色瞬间煞白。
掌心那枚象征“蝶引归魂”的金红印记,竟渗出一缕漆黑如墨的雾气,像活物般顺着血脉向上攀爬!
“不好!”苏媚瞳孔骤缩,一指点在他眉心,强行镇压识海波动。
就在这刹那,她感知到了——那一丝极细微、近乎无形的“音丝”,正缠绕在他神识深处,如蛛网般密布。
它不伤经脉,不损气血,专噬灵觉,悄无声息地勾动执念。
这不是警告。
是召唤。
是有人用“残音刻字”之术,将一段濒死的意念封入瓷碗,在他触碰的瞬间,悄然种下引魂咒!
苏媚冷哼一声,指甲掐入他腕中,逼出一滴血珠,以魔教秘法反溯音丝源头。
血珠沸腾,浮现一道模糊幻影——红衣女子立于祭坛之上,长发飞扬,面容竟与她七分相似,唇在动,却无声音,唯有三个字缓缓浮现:救我……
“双生?”苏媚心头剧震,指节发白。
院外,林诗音已取来那只药碗。
她素来冷静,连面对尸山血海都能面不改色,可此刻,盯着碗底那行小字,指尖竟微微发颤。
她取出银针,轻轻刮下刻痕上的墨屑,置于烛火之上。
火苗一跳,灰烬腾起一缕青烟。
那烟竟不散,反而在空中凝成半句残音,悠悠回荡:
“……圣女双生,一祭一逃。”
林诗音眸光如刀,斩断虚空:“这不是苏媚的过去——是她的‘替身’在求救。”
她转身疾步走入藏书阁,翻出尘封已久的《大燕禁术录·外篇》。
纸页泛黄,字迹斑驳,直到指尖停在一条几乎被虫蛀毁的条目上——
“影祭之礼:天魔血脉将断之际,可施分魂嫁衣之术,裂魂为二,一为主魂承统,一为影魂代祭。主魂生,则影魂死;主魂逃,则影魂永囚祭坛,受焚魂之苦,不得轮回。”
她合上书,声音冷得像冰:“当年天魔教覆灭前夜,他们根本没打算让圣女活着——他们准备了两个她。一个用来逃,一个用来死。”
“而李云飞救走的,是主魂。”
“那个被留在祭坛上的影魂……已经煎熬了十年。”
屋内死寂。
苏媚怔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她终于明白为何每夜梦中都有红衣女子低语,为何蝶印会异变,为何李云飞昏迷时总喃喃“她还在等”——那是血脉共鸣,是魂魄残响,是另一个“她”用尽最后一丝意识,撕开时空裂缝,把求救信送进了这个世间。
“所以那碗……”苏媚声音发抖,“是她用自己的命,点燃的最后一道信号?”
林诗音点头:“她知道自己必死,但只要主魂还存于世,就能借‘蝶引’感应到这封信。她不是想活——她是想让‘自己’知道真相。”
就在此时,床榻上的人猛然坐起!
一声闷响,如雷炸耳。
李云飞双目暴睁,掌心蝶印骤然燃起金红火焰,那缕黑气发出凄厉尖啸,瞬间被焚为虚无。
他呼吸粗重,额角青筋跳动,眼神却亮得吓人,像一头从地狱爬回的狼。
他盯着那碗,一字一顿:“我救了苏媚……可另一个她,还在祭坛上等死。”
“这不是元末的债。”他缓缓抬手,握紧青竹笛残片,指节捏得发白,“是我的债。”
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地,脚步刚落,膝盖一软,却被林诗音一把按回床上。
“你经脉未复,识海未稳!”她声音冷厉,“现在强行共鸣,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魂飞魄散!”
李云飞咧嘴一笑,嘴角却溢出血丝:“那我就用痛撑着。”
他抬起手,一掌拍在自己胸口,硬生生逼出一口淤血,气息反而一凝。
“浪子郎中,从不欠命。”他盯着三人,眼神炽烈如火,“尤其是……欠女人的命。”
风穿堂而过,吹动窗纸哗哗作响。
苏媚忽然笑了,笑得妖冶,笑得心疼。
她伸手抚上他脸颊,指尖微凉:“你知道吗?我以前觉得感情是弱点,所以从不动心。可你啊……明明可以装作看不见那行字,明明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你偏要管。”
“你是真傻。”
李云飞扯了扯嘴角:“可你还是喜欢。”
她没否认,只是俯身,在他耳边轻语:“那这一次,换我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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