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未歇,青竹堂内烛火摇曳。
李云飞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如纸,额角滚烫得能煎鸡蛋。
三日高烧不退,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唯有嘴唇微微颤动,反反复复呢喃着一句话:“师兄……别毁了它……求你……别毁了青竹笛……”
林诗音守在床前,指尖搭在他腕间,眉头越锁越紧。
脉象紊乱如乱麻,经络中竟有微不可察的阴寒之气游走,似毒非毒,似煞非煞。
她取出七根银针,分别刺入李云飞眉心、耳后、鼻下、唇周等七窍要穴,试图封住外邪侵扰。
可就在最后一针落下时,那根悬于人中处的银针突然剧烈震颤,嗡鸣不止!
“不好!”林诗音瞳孔一缩,低声道,“他的识海……被人种了东西。”
慕容雪掀帘而入,发梢滴水,眸光冷冽如霜。
她只看了一眼李云飞的脸色,便沉声开口:“是‘魂钉’——黑冥子的‘噬心引’。”
“什么?”林诗音猛地抬头。
“一种藏在梦境深处的咒术。”慕容雪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枚玉铃,通体莹白,内部却似有黑雾流转,“施术者以执念为引,在目标梦中钉入灵魂碎片,逐步吞噬神识,最终将其炼成傀儡。若不及时拔除,七日内必成痴傻,十日魂飞魄散。”
林诗音指尖微颤,望向床上昏迷的男人。
他曾用一道笛音震碎亡魂锁链,救下无数残魂;他曾以凡躯承载苏青竹遗志,逆天而行。
可如今,他却像个无助的孩子,蜷缩在床上,任由黑暗蚕食。
“怎么救?”她问。
“入梦。”慕容雪握紧玉铃,“只有进入他的意识深处,找到‘魂钉’本源,才能斩断联系。”
“谁去?”
“我主法,你辅佐。”慕容雪目光坚定,“但需以血为引,以魂灯照路。你的血与他同源——你是他在现世最亲近之人。”
林诗音怔住。
同源?
他们并无血脉相连,可那一瞬间,她想起李云飞替她挡下毒镖时喷涌的鲜血,想起他在华山雪夜里抱着她轻笑:“小道士,你也怕冷啊?”想起他每次嘴上说着“别烦我”,却总在她采药摔伤后默默递来金疮药……
她咬破指尖,一滴血珠坠落,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入慕容雪手中玉铃。
铃声轻响,无风自动。
屋内烛火骤然转蓝,一盏幽光自玉铃中升起,悬浮半空,形如莲焰。
慕容雪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口中念出古老咒语。
林诗音握住李云飞的手,闭目凝神。
刹那间——
天地倾覆。
两人意识坠入一片灰蒙蒙的虚境,四周雾气翻涌,远处传来断续笛声,凄婉如泣。
再睁眼时,已置身一座焚毁的医馆。
梁柱焦黑,瓦砾遍地,唯有门楣上那块匾额尚存一角,依稀可见“青竹医庐”四字,笔迹苍劲,却被烈火灼得扭曲变形。
风起,灰烬飞扬。
一道素白衣影立于废墟中央,背对二人,手持青竹笛,正吹奏着那曲《破煞引》。
笛声不成调,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戛然而止。
“苏青竹……”林诗音脱口而出。
那身影缓缓转身,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泉,映着残火余光。
她看着李云飞的方向,轻声道:“你不该来……这梦是陷阱,是记忆的坟场。”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龟裂,黑雾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踏雾而来,脸藏于阴影之下,唯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手中提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通体青金,宛如琉璃铸就,每搏动一次,便有细密纹路亮起,赫然是“青音双纹”的图腾!
“你以为她是为了救人才死?”黑袍人声音沙哑阴冷,如同万千冤魂齐语,“不,她是为了封印我!那一夜,她主动献祭音核,将我镇压于轮回之外。可现在……”
他抬眼看天,似穿透梦境,直视现实中的李云飞。
“你体内有双纹,有音核碎片,更有她的执念——正好,让我借你之身创造新身!”
无形之力爆发,李云飞的意识体被狠狠扯出,四肢骤然被漆黑锁链缠绕,寸寸收紧,勒进皮肉。
他想挣扎,却发现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放开他!”林诗音怒喝,拔剑欲冲。
可脚步刚动,就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
慕容雪试图结印反击,却发现咒术在此处失效,仿佛整个梦境都被某种更高意志所掌控。
黑袍人一步步逼近李云飞,伸手按向他心口:“既然你继承了她的‘信’,那就让我……取回属于我的‘根’。”
锁链越收越紧,李云飞眼球充血,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不甘心,绝不甘心!
他是浪子,是郎中,是她们口中那个“嘴贱心软”的混蛋,不是谁的容器,不是谁的祭品!
就在意识即将溃散之际——
风停了。
火熄了。
连那颗青金心脏的跳动也仿佛凝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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