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废墟间穿行,卷起灰烬如雪。
断音谷已不复倒悬天穹的诡谲,只余下残石裂土,焦黑的树根裸露在外,像大地撕裂后未愈的伤口。
中央石台崩成碎片,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横亘其中,仿佛天地都曾为此战动容。
李云飞跪着,却已缓缓坐起。
他胸口血迹未干,每一次呼吸都牵动断裂的肋骨,刺痛钻心。
可那枚刻着“归”字的玉简,依旧被他死死攥在掌心,指节泛白,仿佛握住了最后一丝命脉。
柳如烟冲到他身边时,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她没说话,只是迅速撕下衣襟,手微微发抖地为他包扎胸前的创口。
指尖无意间触到他掌心那枚蝶形印记——原本漆黑如墨的纹路,此刻竟流转着金红光芒,宛如熔金注入血脉,隐隐搏动,似有生命。
她一颤,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是‘归心印’?祖父说过,唯有斩断执念、重拾本心之人,才能觉醒此印……你真的……回来了?”
话音未落,虚空中忽有微光浮动。
墨音的身影缓缓浮现,残魂摇曳,如烛火将熄,却仍笔直立于玉简之前。
他凝视着那古朴的“归”字,眼中掠过一丝久远的悲悯。
“这不是玄空的遗物。”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如风中枯叶,“是苏青竹留下的信——当年他自断音脉,封印心魔,便将最后一道灵识藏于此简,等的,就是今日之‘归心者’。”
李云飞咳出一口血,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所以……我不是赢了?我是……终于成了他想让我成为的人?”
墨音未答,只将玉简轻轻托起,残魂之力缓缓渗入。
刹那间,玉简表面浮现出一行古字,笔锋苍劲,似以血写就:
“音断非绝,人归即安。若见归字,燃灯北门。”
风骤然止。
连远处翻滚的乌云都仿佛静了一瞬。
李云飞盯着那行字,瞳孔微缩:“北门?哪一朝的北门?皇城?祭坛?还是……当年埋下断笛心核的地方?”
墨音闭目,片刻后睁开,声音低沉:“真正的玄空谷不在地底,而在‘北门祭坛’——那是苏青竹当年斩断自身音脉、封印心魔的葬心之地。玄空不是被你消灭了,他是被‘归心者’逼出了寄居之壳,逃回了本源所在。”
“所以他还活着。”李云飞咬牙,缓缓撑地站起,双腿颤抖,却挺直脊梁,“只是换了地方,换了壳,继续躲在里面装神弄鬼?”
“不止是躲。”苏媚的声音冷得像霜。
她盘坐于一块裂开的巨石之上,双眸紧闭,十指结印,一缕胭脂色的火焰从她心口蔓延而出,顺着指尖缠上李云飞的手腕。
那火极静,却不容抗拒,缓缓引动他体内残存的黑气逆流而上。
黑烟从他七窍中丝丝溢出,一接触那胭脂火线,立刻发出“嗤嗤”声响,化作焦臭青雾,尽数焚尽。
“你要是敢在这儿断气。”她睁开眼,眸光如刀,“我就烧了这整座谷,再杀上轮回道,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李云飞咧嘴一笑,血顺着唇角滑下:“你还真不怕我死了嫌麻烦?”
“麻烦?”苏媚冷笑,“你欠我的还没还清——那夜雨中背我走十里,说好带我看江南桃花,结果半路把我扔给客栈老板自己跑了。你说,这事算不算数?”
他一怔,随即笑出声,笑声牵动伤势,又咳出血来。
就在这时,玉简微震。
林诗音的声音从中悠悠传出,冷静如冰泉滴石:“三心闭环尚存,你的意识未散,但经脉已裂七处,丹田淤塞,若再强行催动《断音诀》,魂飞魄散只在顷刻。”
“我知道。”李云飞低头看着玉简,眼神却愈发坚定,“可我还不能停。玄空逃了,但他带走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师父当年封印的‘断笛心核’。那东西一旦失控,不只是这个副本会崩,下一个世界也会被音煞侵蚀。”
他缓缓抬起手,抹去嘴角血迹,望向远方沉沉夜色:“诗音,帮我护住闭环。苏媚,别让火灭了。这债……师父没做完的,我来扛。”
墨音沉默片刻,忽然将玉简置于掌心,残魂之力再度涌动:“北门祭坛每百年开启一次,需‘归心者’之血为引,燃起逆魂灯,方能进入。否则,门不开,魂不渡。”
“逆魂灯?”柳如烟喃喃,猛然抬头,“我机关谱里提过——东林旧典记载,皇城北门地下有‘逆魂阵’,每逢子时地气反冲,若以归心之血点燃青铜灯芯,可照见前世执念……难道这就是入口?”
她从怀中取出一方铜制罗盘,表面刻满细密纹路,指针微微震颤,正指向皇城东北方向。
“那里……有空腔。”她声音微颤,“而且每日子时,地脉震动频率异常,与这罗盘共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等着被唤醒。”风未散,灰烬仍在低空盘旋,仿佛天地也在屏息等待。
柳如烟指尖压着铜罗盘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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