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山野沉寂,唯有夜风穿林而过,卷起残湿的落叶。
李云飞站在小径中央,低头看着掌心滑落的玉粉——那枚自母亲遗物中得来的静音玉佩,竟无声无息碎成了灰。
他心头一震。
不是因为失去信物,而是体内那一道蛰伏已久的音纹,忽然如烈火焚烧般灼热起来。
经脉鼓动,气血翻腾,仿佛有某种遥远的力量正透过虚空牵引着他,要将他重新拉回那个以杀止杀、以音破天的“神”之位。
“不对……”他咬牙,额角青筋跳动,“这股力道……不是苏青竹。”
他猛地抬头,四顾无人,却感觉识海深处轰然炸开一道光门。
眼前景象骤变——不再是泥泞山路,而是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虚幻擂台。
白雾缭绕,石柱擎天,中央立着一道残影:黑袍猎猎,双目空洞,正是玄空!
那个曾妄图吞噬他意志、夺舍重生的魔道残魂!
“你终究还是来了。”李云飞冷冷开口,声音压在喉间,未让身后三女察觉异样。
识海中,玄空残魂缓缓抬手,指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裂痕般的印记:“飞儿,我等这一刻太久了。你不肯称王,不愿执权柄,甘愿做个凡夫俗子?可这天地,从不怜悯弱者!若你怯懦至此,不如——让我来替你活!”
话音落,音纹暴动!
李云飞闷哼一声,膝盖微屈,几乎跪地。
他强撑站定,右手死死按住胸口,那里贴着一封泛黄的信纸——母亲临终前的手书,字迹已模糊,唯有一句清晰可见:“烟火人间,便是归处。”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压制音纹,而是将全部意念沉入那封信。
“我不是为了成为谁才活着。”他在心中低语,“娘要我看的,是灶台上的粥冒着热气,是街口孩子追着风筝跑,是她们笑着骂我懒、嫌我贫,却仍愿意牵我的手走一辈子。”
记忆纷至沓来——
苏媚第一次为他包扎伤口时颤抖的手指;林诗音默默替他缝补破旧衣袖的月夜;慕容雪熬夜整理药方簿子,困极了就趴在桌上睡去的模样……
这些画面如细雨浸润干涸大地,音纹的躁动竟渐渐平息。
识海擂台开始崩塌,玄空怒吼:“你疯了吗?放弃力量就是放弃生存!你会被世界踩碎!”
“我不需要你的生存。”李云飞睁开眼,眸光清明如洗,“我要的是生活。”
轰——
虚影溃散,意识回归。
他踉跄一步,靠在树干上喘息,冷汗浸透里衣。
玉佩虽碎,音纹已稳,但某种更深的危机感却悄然攀上脊背——系统……真的彻底放过他了吗?
七日未出房门。
青竹堂上下人心浮动。
苏媚每日送药膳到门口,回来时碗筷原封不动。
她越笑得漫不经心,眼底就越暗得可怕。
第八个黄昏,她终于蹲在门前,取出一枚赤红蝶形短刃,毫不犹豫割开手腕。
鲜血滴落,在木门缝隙下汇聚成一线猩红。
“李云飞。”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又狠得似刀锋,“我知道你能听见。你要是敢在里面走火入魔,变成一具只会打坐的行尸走肉……我就用天魔蝶毒锁住你全身经脉,让你一辈子只能躺着看我跳舞。”
血顺着门槛渗入屋内。
寂静良久。
吱呀——
门开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将她整个人拽进屋中,紧紧搂入怀。
苏媚浑身一僵,还未反应,便听他在头顶低声道:“我答应过娘,要好好活……也答应过你们,要一起老。”
她的泪猝然落下,砸在他肩头。
“那你别再把自己关起来……好不好?”
“好。”他吻了吻她的发,“再也不了。”
与此同时,林诗音在药堂后院布下一圈药材——远志、合欢皮、龙骨、琥珀……整整三十六味安神定志之品,围成环形阵法,名曰“归心”。
她不再追问他的内力是否恢复,也不提那些惊世骇俗的武功。
只是每日清晨焚香,午后教他辨识草药性味,傍晚陪他在村中义诊。
直到某日,一位瘫痪十年的老农被李云飞以普通针灸手法唤醒,颤巍巍站起,老泪纵横喊出第一声“谢谢郎中”时,林诗音突然冲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她声音哽咽:“我不怕你强,我怕你一个人扛。”
李云飞怔住,反手握住她交叠在胸前的手,轻轻点头。
那一刻,比任何一场大战都更接近胜利。
深夜,青竹堂阁楼。
慕容雪独坐案前,指尖在古籍《音律通解》上轻轻摩挲。
烛火摇曳,映出她眼中一抹难以察觉的凝重。
玉佩碎裂那瞬,她便察觉异常——空气中残留一丝极细微的频率波动,与系统初现时的信号极为相似。
她起身推开窗,仰望星空,低声呢喃:“如果连静音玉佩都被触发……那么‘它’,是不是也快醒了?”
她转身取出一块刻满符文的青铜罗盘,轻轻放在桌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