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刀,割面而行。
李云飞披着玄色斗篷,身形在暴风雪中若隐若现,像一柄出鞘未尽的利刃,逆着寒流一步步攀上雪隐窟的入口。
狂风卷起千层雪浪,砸在石壁上发出呜咽般的嘶鸣,仿佛整座雪山都在警告——此地不可入。
他喘了口气,抬手抹去眉骨上的冰碴,目光死死盯住洞口那道被冰雪半掩的刻痕。
那是名单。
密密麻麻的名字刻满了整面岩壁,皆以北地寒铁笔一笔一划镌下,字字如剑,透着肃杀之气——全是寒霜派战死者名录。
他的手指缓缓抚过冰冷石面,指尖忽然一顿。
“白枫”二字赫然在列,却被一道凌厉剑痕狠狠划去,墨迹斑驳,像是被人用尽力气抹除姓名。
而在其下方,多了一行小字,阴刻入石,深不见底:
“堕心者,囚于冰心台。”
李云飞瞳孔微缩,胸口猛地一窒。
不是叛徒……是被废名逐籍之人。
“他曾是寒霜最忠的守阵人。”霜华的声音在他识海中悄然响起,清冷如月下寒泉,“七年前风无痕夜袭断剑崖,师父死于‘无相剑’下,头颅落地那一刻,白枫就在三步之外。”
她顿了顿,语调竟有一丝悲悯:“他亲眼看着恩师咽气,却因阵法未破,不得上前收尸。那一夜,他守着尸体吹了一整晚的笛——和你手中的青竹笛,是一对。”
李云飞心头剧震,猛然低头看向腰间笛子。
原来如此。
难怪初见残卷时,心脏会莫名抽痛;难怪血滴剑核那一瞬,脑海闪过一个模糊身影,抱着断笛坐在雪中,背影孤绝。
“心神崩裂,便成了空门。”霜华继续道,“玄空趁虚而入,以‘梦蚀大法’侵染神识,将他改造成傀儡——不是背叛,而是被夺走了‘自己’。”
李云飞咬紧牙关,指节捏得发白。
所以玄空要他斩断情缘?
可他自己,不正是靠吞噬他人情感与记忆来掌控人心?
“呵……”他冷笑出声,声音低哑,“你们把忠诚当弱点,却不知,正是这些牵绊,才让人成其为人。”
他不再犹豫,一脚踏进雪窟深处。
冰廊蜿蜒如蛇腹,四壁凝结着千年玄冰,幽蓝剔透,映出他扭曲的身影。
脚下地面并非坚石,而是铺满了一粒粒赤红如珠的冰晶——细看之下,竟是冻结的血珠!
每走一步,脚底传来细微碎裂声。
“救我……”
一声呢喃,忽从耳畔掠过。
李云飞脚步一滞。
又一声:“……别丢下我……”
紧接着,第三声、第四声……无数细碎哀求自四面八方涌来,缠绕耳际,如丝如雾,渐渐化作潮水般的精神冲击。
他闷哼一声,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竟浮现出战场残影:一名白衣青年持剑立于风雪之中,身后是倒下的同门,面前是染血的师父,他张嘴狱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残念……”他猛地醒悟,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毫不犹豫刺入耳侧“听宫穴”。
神识骤然清明。
那些呢喃不再是杂音,而是清晰可辨的意识碎片——全来自白枫!
这些血珠,根本不是普通的血,而是他在无数次洗脑折磨中崩裂的心神残片,被玄空封印于此,日日夜夜重复承受精神凌迟!
“你把他……一块块撕碎了,还敢说他是叛徒?”李云飞眼神渐冷,阳刃缓缓出鞘半寸,锋芒映照冰壁,泛起森然红光。
他继续前行,步伐更稳,也更重。
终于,前方豁然开朗。
一座由万年寒冰雕琢而成的高台矗立中央,形如王座,通体泛着幽幽白芒。
台上一人盘膝而坐,白衣胜雪,长发垂落冰阶,胸口赫然插着半截断剑——剑身残缺,铭文依稀可见“霜魂”二字。
正是当年寒霜掌门临终前所赠的信物,象征继承者之位的“霜魂刃”。
可它现在,却深深嵌在这人的胸膛里,仿佛自我献祭。
“白枫……”李云飞轻唤一声,声音沙哑。
刹那间,洞内温度骤降十度。
那人原本低垂的头颅,微微颤了一下。
紫芒,在他紧闭的眼缝中流转。
不是活人该有的光。
“他醒了。”影姬的笑声忽然在识海中荡开,轻柔妩媚,却带着毒刺,“他在看你,李云飞……他认出你了。”
她的声音渐低,如同情人耳语:“可你越是靠近,玄空就越是往他心里钉钉子——清醒一分,痛楚百倍。”
李云飞沉默片刻,缓缓走上冰阶。
一步,两步,三步……
寒气刺骨,但他走得坚定。
直至站定在白枫面前,近到能看清对方脸上那道早已结冰的泪痕。
他俯身,伸手,想要触碰那冰冷的脸颊。
指尖未至,空气中骤然掀起一股无形波澜。
白枫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像是挣扎,又像是祈求。
李云飞收回手,低声开口,只有两人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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