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涛掠过山坳时,九灵之主最后的黑雾终于被忘川碑吞了个干净。
李云飞跪在地上的膝盖早就没了知觉,可掌心里三只手的温度却烫得他眼眶发酸。
苏媚的手汗津津的,指腹还留着方才用天魔舞引开黑雾时的薄茧;林诗音的手凉丝丝的,腕间脉门还跳着华山心法的节奏;慕容雪的手软乎乎的,指甲上染的丹蔻蹭了他一手,像落了片朝霞。
"看!"慕容雪突然拽他袖子,声音里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
李云飞抬头,就见山脚下的万象渊城升起袅袅炊烟。
原本被黑雾笼罩的青石板路露出了底色,有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举着糖葫芦跑过,被追出来的妇人一把捞进怀里;卖油糕的老王掀开蒙在摊子上的黑布,油锅里"滋啦"一声溅起油花;最前排的林婉儿扶着颤巍巍的老妇人跪在地上,朝着山顶方向重重叩首,泪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光。
"我们...赢了?"苏媚的尾音发飘,涂着丹蔻的指甲掐进李云飞手背,却舍不得松开。
林诗音替他擦掉嘴角的血,指腹碰到他裂开的唇,又慌忙收回:"是...赢了。"她望着山脚下的人间烟火,睫毛忽闪忽闪的,"和你说的一样,天亮了。"
李云飞喉咙发紧。
从前他混街头被追砍时,总觉得"救苍生"这种词虚得很,可现在看着那些重新扬起的笑脸,看着林婉儿抱着老王哭到打嗝的模样,突然就懂了苏青竹说的"医者仁心"——原来所谓英雄,不过是替别人把该挨的刀接了,把该流的血淌了。
"阿飞。"
苏青竹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带着点少见的郑重。
李云飞刚应了一声,袖中突然一烫——那支青竹笛竟自己挣出袖管,浮在他掌心。
原本光滑的竹身裂开蛛网状细纹,最中央处,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如眼睛般缓缓睁开,瞳仁里流转着九灵之主被封印时的红光。
"这是九灵之主执念烙下的印记。"苏青竹的灵体从笛中浮现,素白衣袖被山风掀起,"也是通往'灵音源核'的钥匙。"
李云飞指腹摩挲过那道灵纹,掌心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某种古老的共鸣。
他垂眸盯着笛子,喉结动了动——该去的地方,终究躲不过。
"在想什么呢?"
苏媚的发梢扫过他耳垂。
不知何时,三人已围了过来。
林诗音替他理了理乱发,慕容雪把温热的药囊塞进他怀里——是她用皇室心法温了一路的,还带着淡淡的参香。
夕阳把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媚歪头蹭他肩头,眼尾的朱砂痣被染成橘红色:"阿飞,你说咱们以后能不能不接这种要命的任务?
上次在魔教总坛被毒雾追着跑,上上次在华山被师公的桃木剑砍,这次更离谱,直接和九灵之主拼命..."
"傻丫头。"林诗音戳她额头,耳尖却跟着红了,"若不是他拼命,哪有咱们坐在这里看夕阳的机会?"她指尖悄悄勾住李云飞的小拇指,声音软得像山涧溪水,"只要和你一起,哪里都是好的。"
慕容雪跪坐在前,回头冲他眨眨眼,发间金步摇晃出细碎的光:"不过你要是敢再像今天这样,把我们护在身后自己硬扛,本公主的透骨钉可不长眼。"她说着作势去摸腰间锦囊,可手指刚碰到绣着金凤的囊口,就泄了气似的垂下来,"...但你要是真受伤了,我还是会用天山雪莲给你敷伤口。"
李云飞望着三张各有风情的脸,喉间突然发紧。
从前混街头时,他总觉得"家"是个虚得很的词,可现在被三双手攥着,被三个身音缠着,倒像是有团文火在胸口烧,暖得人想掉眼泪。
"咳。"
归墟的声音像石碑摩擦,惊得慕容雪差点栽进李云飞怀里。
众人抬头,就见忘川碑上的红光彻底收敛,碑身浮现出淡青色纹路,像某种古老的咒文。
"九灵虽封,执念未消。"归墟的声音里带着千年的沧桑,"那缕裹着白芷香的残魂..."它顿了顿,像是被山风揉碎了些,"若不寻到她执念的根源,终有一日会成大患。"
李云飞摸了摸怀里的花瓣,温度比白日里更灼人。
他抬头,目光穿过层叠的松枝落在碑身上:"我知道。"
苏媚忽然攥紧他手腕:"你又想一个人去?"
"我和你一起。"林诗音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坚定。
慕容雪直接跳起来,把绣着金凤的披风裹在他身上:"本公主的暗卫队刚训练了批新手下,正好试试他们的本事。"
李云飞望着三张皱成小包子的脸,突然笑出声。
他伸手揉乱苏媚的发,刮了刮林诗音的鼻尖,又捏了捏慕容雪的耳垂:"傻姑娘们,这次啊..."他揽过三人肩膀,望着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的云层,"咱们一起去。"
月上中天时,李云飞独自摸去忘川碑前。
山风卷着松涛,吹得他外袍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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