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之水幽幽流淌,冲刷着沉默的残躯。萧玦静静地伫立着,玄色蟒袍在流动的水波中纹丝不动。他俯视着脚下这具似乎随时会彻底化为灰烬的躯壳,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杀意,如同深潭底部的暗流,从未真正消失。一缕残缺的葬灭道痕,其潜在的威胁与不可控性,远超一个燃尽的灯印残渣。彻底抹除,是最安全、最符合他利益的选择。指尖那点幽蓝的寒芒,只需轻轻落下,便能将这残渣连同那缕危险的道痕一同化为冰尘,永绝后患。
然而,另一种更强烈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燃起的幽火,牢牢攫住了他的心神。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缕真实的、源自宇宙本源的“葬灭”道痕,即便残缺微弱到如此地步,其研究价值也无可估量!它可能关联着归墟最深层的奥秘,关联着那些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禁忌力量,甚至……关联着突破他自身桎梏的契机!
风险与机遇,毁灭与研究,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在他冰冷如渊的心湖中激烈碰撞、权衡。
时间仿佛在潭底凝固。只有水流声,和陆谦那微不可察的、随时会停止的喘息。
最终,那抹幽蓝的寒芒在萧玦指尖缓缓熄灭。
冰冷的探究与掌控的欲望,压过了纯粹的毁灭。
他缓缓蹲下身,动作依旧带着主宰者的疏离与优雅。玄色蟒袍的袍角拂过冰冷的淤泥,却纤尘不染。他伸出右手,并非攻击,而是掌心向下,虚虚按在陆谦那焦黑碳化、布满裂痕的胸口之上——正是那道“葬灭道痕”隐没的地方。
这一次,没有强横的解析意念,只有一股极度精纯、极度内敛的冰蓝色能量,如同涓涓细流,带着绝对零度的寒意,小心翼翼地渗透而入。这能量并非破坏,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封印”与“滋养”。
能量所过之处,陆谦体内那些被焚毁的经络、碳化的组织、濒临崩溃的脏器,瞬间被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幽蓝冰晶覆盖、冻结!这冰晶并非寻常寒冰,它蕴含着萧玦的意志和精纯的寒魄本源,强行凝固了陆谦体内暴走的枯荣冲突、焚身反噬以及生命力的疯狂流逝,如同给即将彻底崩溃的沙堡浇筑了一层坚冰的外壳!
同时,这股极寒之力也如同无形的锁链,一层层缠绕向胸骨深处那道沉寂的“葬灭道痕”,试图将其更深地封冻、压制,隔绝它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使其重新陷入最深沉的“枯寂”状态。
“呃……” 极致的冰寒侵入,让陆谦沉沦在黑暗深渊的意识边缘,激起一丝微弱到极点的涟漪。如同沉入冰海的人,在彻底冻僵前感受到的最后一丝刺骨。残破的躯壳在本能地抗拒这冻结一切的寒意,却又无可奈何地被其包裹、凝固。那缕葬灭道痕在冰魄之力的缠绕下,似乎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寒意镇压,重新归于死寂。
萧玦的掌心持续输送着冰魄本源,俊美的脸庞在幽暗的水底显得更加苍白,如同玉石雕琢。他的眼神专注而冰冷,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在处理一件易碎却蕴含巨大价值的危险品。他在重塑这具残躯,用他的力量强行吊住最后一口气,将其从彻底湮灭的边缘拉回,变成一个被冰封的、可供他长期观察和研究的“标本”。
焦黑的碳化层被幽蓝冰晶覆盖,龟裂的伤口被寒冰弥合,连那截布满裂痕、灰败不堪的薪火臂铠也被一层薄冰包裹,如同琥珀中的残骸。陆谦的呼吸几乎停止,心跳微弱到难以察觉,生命体征被压制到最低点,如同一具被封在玄冰中的活尸。唯有胸口被冰晶覆盖的最深处,那一点属于“葬灭道痕”的微弱灰色印记,在幽蓝冰魄的包裹下,如同被冰封的、永不熄灭的余烬,隐隐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枯寂与不祥。
寒潭之水幽幽流淌,卷过这具被冰魄重塑的“标本”,带不起丝毫涟漪。萧玦缓缓收回手掌,掌心残余的冰蓝光芒一闪而逝。他站起身,玄色蟒袍在流动的水波中微微荡漾,目光再次投向陆谦胸口的冰封之处,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冰封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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