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楼景区东侧的工地上,机械轰鸣声在七月的热浪中格外刺耳。李沛然站在临时搭建的观景台上,看着下方正在开挖的“穿越体验馆”地基,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这片土地,在唐代曾是江夏城最繁华的西市所在,他与李白痛饮的酒肆,或许就在此刻挖掘机履带碾过的某个位置。
“李总,出事了!”项目经理老陈气喘吁吁跑上观景台,手里拿着个对讲机,“三号坑挖到东西了,工头说……像是古墓!”
李沛然心头一跳。按照此前文物部门的勘探,这片区域并没有重要遗址记录。他快步走下观景台,湘云已闻讯赶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不安——他们太清楚这片土地下可能埋藏着什么。
三号坑周围已拉起警戒线。工人们围在坑边窃窃私语,坑底两米深处,露出一截暗红色的木质结构,在黄土中格外醒目。李沛然蹲在坑边仔细观察,心跳猛然加速——那木质表面的漆皮纹样,分明是唐代流行的缠枝莲花纹!
“已经通知文物局了。”老陈擦着汗,“按规定要停工等待考古队进场,可咱们工期……”
“工期可以等,文物不能等。”李沛然毫不犹豫,“让所有机械撤出这片区域,工人暂时转移到西侧施工。”
湘云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低声说:“这纹样……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沛然没有回答,但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何止见过——去年在唐代江夏城的那个秋日,柳莺儿引他们去的那家胡商店铺里,装西域香料的木匣,正是这般纹样!
一小时后,市考古研究所的专家赶到现场。带队的是位五十多岁的女研究员,姓秦,戴一副黑框眼镜,行事干练。她带着两个年轻助手下到坑底,用小刷子小心清理木质结构周围的浮土。
“是木函,保存得相当完整。”秦研究员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上来,“看形制,应该是唐代中期的东西……咦?”
她忽然停下动作,凑近木函侧面。李沛然从上面能看到,她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
“小张,把高清相机递下来。”秦研究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这里有字……是墨书题款!”
整个工地安静下来。李沛然握着湘云的手,两人手心都是汗。当秦研究员用软毛刷小心刷开最后一点浮土,露出那行竖排墨书时,李沛然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涌向了头顶——
“天宝三载秋,江夏李十二白托西市胡商穆罕默德转致长安”
“李十二白……”湘云喃喃重复,猛地抓紧李沛然的手,“是李白!这是李白托人带信的木函!”
消息如野火般蔓延。当天下午,“黄鹤楼工地惊现李白寄信木函”的新闻就登上了本地热搜榜首。施工全面暂停,文物局、文化局、旅游局的相关领导陆续赶到,小小的工地指挥部挤满了人。
“按照《文物保护法》,这里必须进行抢救性发掘。”文物局的一位处长面色严肃,“体验馆项目可能要重新规划选址。”
“这怎么行!”景区管委会的负责人急了,“李老师的体验馆是我们今年文旅融合的重点项目,前期宣传都发出去了!”
“文物安全是第一位……”
会议室里争论不休。李沛然坐在角落沉默不语,目光始终盯着手机屏幕上秦研究员发来的木函照片。那行墨书在专业摄影灯下清晰可辨,字迹潇洒狂放,确实是李白的风格——他在唐代见过太多次李白题字,绝不会认错。
“沛然,你倒是说句话啊。”湘云碰碰他,“这木函里要真是李白的东西,对咱们的体验馆其实是好事……”
“我在想另一件事。”李沛然压低声音,“你还记得天宝三载秋天,李白离开江夏前的那几天吗?”
湘云一愣,随即眼睛睁大:“你是说……他临走前确实去找过胡商,说要托人带封信去长安!可那封信不是已经……”
话未说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秦研究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木函的X光扫描结果出来了——里面有东西!不是信件,而是一卷……像是皮质的文书!”
会议室瞬间安静。李沛然站起身:“能看出内容吗?”
“太模糊,需要开函才能确定。”秦研究员看向众人,“省里的专家明天就到,开函过程会全程录像。李老师,您作为《黄鹤楼遇李白》的作者,又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我们希望您能参与见证。”
李沛然郑重地点头。他知道,这个木函一旦打开,可能会证实他书中某些被学术界质疑的细节——那些只有真正与李白朝夕相处过的人,才知道的生活片段。
然而麻烦接踵而至。当晚,一篇名为《是文化项目还是破坏文物?》的自媒体文章刷爆网络,矛头直指体验馆施工“差点毁掉国宝”。配图是工地的俯瞰照片,木函出土的位置被红圈标出,距离正在挖掘的体验馆主展厅地基仅五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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