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黄昏于大殿内的教导之后,一连数日,归缘寺都沉浸在一种异样的宁静之中。
对墨寒而言,这几天的感受是前所未有的。
“这罪孽,我愿背负一生。”
这句话,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墨寒的道心之上,时时回响。
它像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他心中那些关于善恶的、非黑即白的简单界定,也让他对武道一途的认知,超越了单纯的力量与境界。
武,是护生之器,亦可是杀生之具。
如何执掌,如何抉择,其间的重量,或许比武道本身更为沉重。
这份心境上的蜕变,让他整个人都沉淀了下来。
他将李浩送来的那株血灵芝分作数份,每日取一小片,以沛元诀的内力缓缓化开。
磅礴的血气之力不再像以往那般只是粗暴地冲刷经脉,如同一条条温顺的溪流,润物无声地滋养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内劲圆满的瓶颈,本以为还需数月苦功,却在这几日心境与药力的双重作用下,悄然松动,隐隐有了要破境的迹象。
而他的横练功夫,也因此受益,气血愈发旺盛,筋骨皮膜的坚韧程度,正朝着横练六重稳步迈进。
这一日,夜色如墨。
晚课之后,师兄净明如往常一样,带着几名武僧在寺院内巡视。
墨寒则独自一人,来到了后山的演武场。
他没有练拳,也没有练剑,只是静静地站在月下,闭目调息。
沛元诀在体内周天运转,内力流淌愈发圆融如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增长,心神却前所未有的宁静。
然而,就在这份宁静达到顶峰的刹那,一股极其细微、却尖锐如针的恶意,毫无征兆地刺入了他的感知。
墨寒猛然睁开双眼,目光如电,瞬间射向大殿的方向!
那是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阴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窥探与……玩味。
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快得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但墨寒深信,那绝不是错觉。
有不速之客!而且,是个绝对的高手!
墨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内力在刹那间遍布全身,身形一晃,便朝着大殿的方向疾速掠去。
……
大殿之内,一灯如豆。
圆觉大师盘坐在巨大的佛像之前,双目微阖,手中捻着一串深褐色的菩提佛珠,口中正无声地念诵着经文。
就在此时,他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
那双始终古井无波的眼眸,缓缓睁开。
没有惊怒,没有意外,只有一片洞悉一切的澄澈。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殿门与墙壁,落在了门外某个阴影的角落。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不高不低,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下,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在来人的心底响起。
“施主远道而来,何必在门外逗留?既然是客,便请进来一叙吧。”
殿门外的阴影中,一道通体漆黑的身影猛地一僵。
来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怎么可能?!
自己乃是宗师小成的修为,修行的更是以隐匿和速度见长的《幻影迷踪步》,一路潜入,自信便是同阶宗师也难以察觉。
可这归缘寺圆觉,竟能隔着殿门精准地锁定自己的位置?
惊骇只是一瞬,来人便迅速压下了心头的震动。
既然已经被发现,再藏头露尾,反而落了下乘。
他索性大大方方地从阴影中走出,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殿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月光与殿内的烛火交织,照亮了来人的身形。
此人身穿一套紧身的黑色夜行衣,将身形勾勒得矫健而充满爆发力。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戴着的一张面具——一张活灵活现的猴子面具,带着几分戏谑与玩世不恭的笑意。
在这庄严的佛殿之中,显得格格不入,诡异至极。
圆觉大师的目光落在那张猴子面具上,眼神微微眯起,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施主深夜到访,不知是何方高人?找老衲又有何事?”
“我是谁,不重要。”
面具下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改变的沙哑,却掩不住那份随意的语调。
仿佛不是在面对一位深不可测的宗师,而是在街边同一个小贩闲聊。
“重要的是,我这儿有一桩天大的买卖,想跟圆觉大师你谈一谈。”
“买卖?”圆觉大师的语气依旧平淡。
“对,大买卖。”
猴脸面具人迈步走入大殿,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四周的佛像,啧啧两声。
“我的组织,愿意用足以让任何一个二流家族都眼红心跳的大量修炼药材,再加上百炼精金、寒铁之类的稀世材料,只为向大师……要一样东西。”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师父!”
墨寒与闻声赶来的净明和巡夜的僧人一起冲进了大殿。
当他们看到那个戴着猴子面具的黑衣人时,两人脸色同时一变,瞬间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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