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家教
老周第一次发现儿子小远藏烟盒时,正在收拾书包里皱巴巴的试卷。烟盒是最廉价的那种,软包装被捏得变了形,里面却空无一物。他捏着烟盒在客厅站了许久,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极了自己此刻乱成一团的心跳。
"这是什么?"晚饭时,老周把烟盒推到小远面前。十五岁的少年正埋头扒饭,闻言猛地抬头,耳根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同学的,我...我帮他收着。"小远的声音发飘,筷子在碗里戳出细碎的声响。
老周没再追问。他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也是这样揣着父亲的烟盒在田埂上模仿大人吞云吐雾,被发现时膝盖都在打颤,却听见父亲说:"想试试就回家,别在外面学野了。"
夜里小远翻来覆去,床头的台灯亮了又灭。他想起上周在网吧看见隔壁班男生抽烟,觉得吞烟圈的样子很威风,鬼使神差就捡了个空盒藏起来。此刻那烟盒像块烙铁,烫得他手心发慌。
凌晨三点,老周的房门被轻轻敲响。小远攥着烟盒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爸,我错了。"
老周披衣坐起,没接烟盒,反倒从抽屉里摸出个崭新的笔记本:"知道错在哪吗?"
"不该学抽烟,不该撒谎。"
"还有呢?"老周翻开笔记本,"你觉得他们吞烟圈威风,可你没看见他们被老师抓到时的怂样。真正的体面,是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体面"两个字,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我像你这么大时,偷摸抽过烟,被你爷爷发现了。他没打我,就说男人要活得体面,不能被坏习惯牵着走。"
小远的眼泪啪嗒掉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第二天一早,老周带着小远去了公园。晨练的老人正在打太极,晨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金。
"你看那些打太极的爷爷,"老周指着不远处,"他们年轻时或许也犯过浑,但现在能把日子过得这么舒展,靠的不是装威风,是分寸。"
小远忽然想起爷爷,每次家族聚餐,爷爷总是笑眯眯地给小辈夹菜,谁要是说了不得体的话,他从不厉声指责,只是慢悠悠地说:"饭要慢慢吃,话要想好了说。"那时只觉得爷爷啰嗦,此刻才明白,那慢悠悠的语气里藏着多少过来人的智慧。
回家的路上,小远把烟盒扔进了垃圾桶。老周没说话,只是在路过书店时,进去买了本《少年成长指南》,递给小远时说:"以后有想不通的事,先问问书里的道理,再问问自己的心。"
那天晚上,小远在笔记本上写下:"体面不是装出来的,是做出来的。"台灯的光晕落在字迹上,温柔得像老周说话的语气。
秋末的家长会,班主任特意提到小远最近的变化:"以前总爱跟调皮的学生混在一起,现在下课就去图书馆,上次月考进步了二十名。"
老周坐在台下,看着儿子作为进步学生代表发言,少年站在讲台上,脊背挺得笔直,说话时眼神清亮,没有丝毫装腔作势。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竟有几分爷爷当年的从容。
散会后,小远跑过来,手里攥着张奖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爸,给你。"
老周接过奖状,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样子。那时父亲躺在病床上,拉着他的手说:"我这辈子没多大本事,但看着你堂堂正正做人,就比啥都强。"
此刻握着儿子温热的奖状,老周忽然懂了,所谓家教,从来不是声色俱厉的训诫,而是像梧桐叶那样,默默把阳光筛成温暖的光斑,让那些关于体面与分寸的道理,在岁月里慢慢生根发芽。
晚风吹过阳台,带来桂花香。小远在书桌前写作业,老周在厨房炖汤,砂锅咕嘟咕嘟地响,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谣。墙上的时钟滴答走着,把父子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板上轻轻交叠,像一幅不用言说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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