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的月光洒在满地狼藉上，像给破碎的桂花盆栽、散落的糕渣和断成两截的斧头柄，盖了一层薄薄的银纱。吴刚追着哮地犬跑了整整一天，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到傍晚的最后一抹余晖，再到深夜的月光，他那把用了三百年的玄铁巨斧，斧刃已经被地面磨得钝了不少，连斧柄的断口都被汗水浸得发黑。

“呼…… 呼……” 吴刚瘫坐在月亮边缘的云阶上，双腿伸直，双手撑在身后，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远处云海中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有点荒谬 —— 三千年里，他追过调皮的玉兔，赶过偷桂花的仙雀，却从没像今天这样，追一只狗追得差点断气。

哮地犬也跑不动了。它趴在吴刚旁边，舌头吐得老长，粉红色的舌头垂在嘴边，还在不停喘气，土黄色的毛被汗水打湿，贴在圆滚滚的身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肉丸子。它看了看吴刚，又看了看自己跑软的爪子，再也没力气躲开，只能乖乖地趴在原地，偶尔用尾巴轻轻扫一下地面的月光。

两人（一狗一仙）就这么瘫坐着，谁都没说话。只有云海流动的声音，和远处广寒宫传来的桂花香气，在安静的夜色里轻轻回荡。

过了好一会儿，吴刚才缓过劲来，他侧过头，看着身边吐舌头的哮地犬，忍不住笑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 你这狗…… 体力真好…… 我追过的仙兽里，没一个能跑这么久的。”

哮地犬似乎听懂了他的夸奖，尾巴摇了摇，从地上叼起一根还沾着桂花的树枝 —— 就是它之前啃剩下的那根，现在成了它 “求和” 的信物。它小心翼翼地把树枝递到吴刚面前，舌头还在轻轻喘气，眼神里满是讨好：“给你…… 不砍我了好不好？”

吴刚看着递到眼前的树枝，树枝上的桂花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像在无声地化解之前的冲突。他愣了一下，伸手接过树枝，指尖碰到哮地犬湿漉漉的鼻子，那触感软乎乎的，让他想起三千年前景德镇烧制的瓷娃娃，突然就没了之前的怒火。

“罢了罢了，” 吴刚把树枝放在旁边的云阶上，无奈地笑了，“我砍了三千年树，还从没跟一只狗计较过。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别再啃我的桂花树就行。”

哮地犬立刻兴奋地摇起尾巴，用头轻轻蹭了蹭吴刚的胳膊，嘴里发出 “呜呜” 的满足声，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云阶下方传来，伴随着淡淡的桂花糕香气。嫦娥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盘，里面放着几块没撒掉的桂花糕，走到两人（一狗一仙）面前，看到他们和平共处的模样，又气又笑：“你们俩终于不闹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追到明天早上呢！”

她把瓷盘放在云阶上，推到吴刚和哮地犬中间：“算了算了，桂花树我已经联系老君了，他说明天带‘复活丹’来修，你们别再因为一棵树闹得你死我活了。这是剩下的桂花糕，分你们吃，就当…… 就当赔罪了。”

吴刚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甜腻的糕浆在嘴里化开，混着桂花的清香，让他瞬间觉得追了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还是你做的桂花糕好吃，比天庭御膳房的还甜。”

哮地犬早就盯着桂花糕流口水了，它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叼起一块，生怕咬到嫦娥的手。桂花糕的甜味比蟠桃更浓，比树枝更软，它三两口就啃完了，还意犹未尽地对着嫦娥摇尾巴，嘴里发出 “呜呜” 的声音：“还要！还要！”

“你这狗，真是个吃货！” 嫦娥被它的模样逗笑了，又递了一块给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要是不够，我明天再做。”

哮地犬赶紧叼过桂花糕，这次吃得慢了点，细细品味着甜味，尾巴摇得像个小扇子，完全忘了之前被追打的恐惧。

不知不觉，夜色渐渐褪去，远处的云海开始泛起淡淡的金光。吴刚吃完桂花糕，靠在云阶的石柱上，看着云海的方向，突然感慨：“我砍了三千年树，每天不是在砍树，就是在等树长出来，还是第一次在月亮上看日出。以前总觉得砍树最有意思，现在才发现，坐着看云也挺好。”

嫦娥也靠了过来，看着远处的云海：“是啊，广寒宫的月亮再美，也不如日出时的金光温暖。以前总想着把广寒宫打理好，却从没好好看过一次日出，今天倒是托了你们俩的福。”

哮地犬吃完最后一块桂花糕，靠在吴刚的腿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它的肚子还圆滚滚的，嘴里沾着不少糕渣，呼吸均匀，偶尔还会打个小呼噜，把吴刚的裤子蹭得满是糕浆，可吴刚却没像之前那样生气，反而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

金色的阳光渐渐从云海中升起，像一把巨大的金剑，劈开了夜色，把整个月亮都染成了金黄色。阳光洒在吴刚的玄铁斧上，泛着温暖的光；洒在嫦娥的宫装上，让原本素白的裙子多了几分暖意；洒在哮地犬的毛上，土黄色的毛变成了淡金色，像披了一层金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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