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年埋头苦干,芯片沉寂无声。如今大伙儿老了,快干不动了,却在同一天被“召集”于此——这分明是筛选!陈屿猛地站起身,一股寒意直冲头顶。
“朋友,你怎么了?”李研斌惊问。
“告诉我!”陈屿声音发颤,目光扫过大厅,“过去二十几年,你们,或者你们的工友,有没有谁真因为生病受伤来过这医院?活着出去的?!”
李研斌茫然摇头。
角落里,那个四十八岁的装卸工想了想说:“老张卸货砸断了腿,被送到阳贞医院……就再没回来!说是‘调走’了,调哪儿?鬼知道!”
对面的长眉老汉一拍脑门:“对对!我们组也有个老大哥,好像也是六十岁上下,来这儿‘体检’……人就没了!当时没细问生日……该不会也是……”
他声音发虚,“他走了,我才成了队里最老的……”
“四十八、六十、七十二……还有那些‘意外’伤残的……”
陈屿心脏狂跳,那最恐怖的猜想,被证实了!
“在座的各位!”他提高声音,带着绝望的悲愤,“都是在战火中失去一切、无亲无故的孤魂!后半生,我们是不是都像我一样,用日复一日的劳役麻痹自己,从不敢踏出园区一步,活得像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许多人痛苦地低下头,陈屿的话像尖刀,剜开了他们结痂的伤口。
“我们的思想,为什么如此统一?”
陈屿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是不是……那些不‘统一’的,早就被‘处理’掉了?!我有个舍友,只想看看外面的天,结果被主任‘意外’撞断了腿,送到这儿就‘自杀’了!那自杀……太‘巧’了!”
“是…是这样!”旁边一人声音发颤,“听话的留下,不听话的……不是‘调走’就是‘意外’!我们所有俩伙计,抱怨太累……第二天早上,后脑勺都……主任说是喝醉了被钢筋砸的……”
他做了个爆裂的手势。
陈屿环视这绝望的囚笼:“他们有我们的身份登记,似乎早就给我们私自设定了生存上限。
让我猜测一下,这里有四十八岁的装卸工,而四十八岁是设定的体力劳动者生命上限!有我这样六十岁的技工,六十岁是技术者的上限!
还有李哥这样七十二岁的研究员,是脑力者的上限!或者说看他他们有极高的知识储备就让他们多活几年。
还有那些‘意外’致残的——我们都是达到了‘报废年限’的零件!那些‘消失’的工友,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他们踏进阳贞医院的大门,就踏进了坟墓!”
门口的保安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陈屿。一个护士从侧门闪出,厉声呵斥:“吵什么吵!安静坐好!马上就给你们统一体检了!”
她快步走到保安身边,紧张地低语着。
陈屿看着那护士与保安,一股强烈的异化感攫住了他。
二十四年“战争”的谎言,像一副沉重的枷锁,彻底麻痹了他的心智。而“救命恩人”的恩情牌,更让他不敢质疑分毫。
我们究竟在为谁卖命? 那些“外星人”——精通地球语言,能轻易操控核弹……他们,到底是谁?!
迷雾被撕开一角,露出的真相却更加狰狞。
陈屿冲到闸门前,决然道:“我不做体检了!我要回去!”
大厅瞬间炸开了锅!
“我也不做了!”
“放我们走!”
“让我们出去!”
...
恐慌和愤怒像野火般蔓延,人群涌向闸门。护士和保安拼命推搡阻拦,眼看就要失控。那护士尖声朝里屋嘶喊:“别等了!来不及了!立刻启动!”
陈屿只觉得后脑深处猛地一震,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砰!” 一声沉闷的爆裂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颅骨之内!他身体一僵,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直挺挺地向后栽倒,重重砸在地面上。目光空洞地投向冰冷的天花板。
“砰!”
“砰!”
“砰!”
...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大厅里的人们一个接一个,以几乎相同的姿态,毫无征兆地、僵硬地倒了下去。转瞬之间,冰冷的地面上便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姿态扭曲,却诡异得没有一滴鲜血渗出——
所有爆炸的威力,都被精准地锁在了那颗禁锢了他们一生的头颅之内。
当下情景,俨然是二十四年前外星人假借体检之名诱捕猎物、继而屠戮的冰冷复刻...
而那一次次被点燃、又被刻意悬置的“太空战胜利”曙光,则如同当年分发的那枚枚毫无意义的徽章,不过是同一只幕后黑手精心设计的、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只为让磨盘永不停转。
陈屿的意识并未立刻消散,像风中残烛,摇曳着最后的光亮。 在这弥留的瞬息,时间失去了意义。一生的记忆碎片,如同被飓风卷起的残页,在他急速冷却的脑海中疯狂翻涌、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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