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深想,怕眼底的血丝暴露情绪。图拉丁的生物改造眼能捕捉到人类最细微的情绪波动,甚至能通过瞳孔收缩频率和皮肤电流变化判断是否在说谎,去年有位官员就是因为回答问题时心率快了零点五秒,被当场认定为“叛国者”拖出去处决。一旦被察觉,不仅自己会死,还会连累更多隐藏在暗处的反抗者——实验室里篡改病毒数据的研究员小张,每次传消息都要把纸条藏在实验记录本的夹层里,他的妹妹还在帝国医学院读书,梦想着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一旦暴露,妹妹会被立刻发配到虫族前线的“医疗站”,那里根本没有医疗设备,只有源源不断的伤兵在痛苦中死去;医院里偷偷救治反抗者的李医生,为了不被发现,连手术器械都要自己打磨,他的妻子去年因为“疑似反抗倾向”被关了三个月,出来后落下了终身残疾,连端水杯的力气都没有;还有军队里悄悄传递情报的侦查连,他们冒着被军法处置的风险,把压缩食品和药品运到西部荒原的流民区,连长的儿子才五岁,上次通讯时还奶声奶气地问“将军叔叔,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教我打靶呀”。他们就像散落在帝国机器里的齿轮,一旦有一个崩坏,整个反抗网络都会跟着崩塌。
“我绝对服从、效忠元首。”老可将军接过侍从递来的酒杯,杯壁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酒杯是用水晶与虫族甲壳混合制成的,杯底刻着小小的“图”字,是独裁者的专属器皿。他刻意放低了声调,语气恭敬得近乎谦卑,微微躬身时,能看到图拉丁座椅扶手上镶嵌的红宝石,那是从被摧毁的平民区宫殿里掠夺来的珍宝,当年宫殿的主人——一位慈祥的老城主,还是他的启蒙老师。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元首能开恩。”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飞快扫过图拉丁的脸——对方的嘴角沾着肉汁,生物改造眼的瞳孔收缩成竖线状,像毒蛇盯着猎物,正捕捉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老可的心脏猛地一缩,赶紧收回视线,指尖攥紧了酒杯。
他赶紧收回视线,声音放得更柔,像是在恳求:“那些科学家和医疗人员,他们大多是书呆子,对政治不敏感,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您统治的伟大意义。希望元首能给他们一点反省的时间,不要对他们太苛刻,毕竟后续对抗虫族,还需要他们的技术支持。”
图拉丁拿起那只奔羽兽的腿,牙齿咬下去时发出“咔哧”的脆响——那兽腿足有成人手臂粗,表皮烤得金黄,涂抹着从极地采集的冰蜜,油脂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印记。他咀嚼时的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野蛮,下颌骨的肌肉剧烈起伏,像是在撕咬猎物。
但在他巨大的嘴里,那一大块肉却像“咬了一小口”。他吞咽下去后,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像是某种大型食肉动物。然后他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里晃荡,酒液中悬浮着细小的金色光点,那是用星尘提炼的添加剂,普通人喝一口就会中毒。
图拉丁伸过杯子,和老可将军的杯子“当”地碰了一下,水晶杯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宴会厅里格外刺耳。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宴会厅的金属装饰微微发颤,挂在墙上的帝国旗帜都跟着晃动:“老可将军,你还是太善良了。善良在这个时代,可是会致命的。”
他的笑声里满是嘲讽,像针一样扎在老可心上。图拉丁向前倾身,生物改造眼的红光闪烁了一下,压低声音说:“一颗抵抗的心,就像毒瘤,最好的归宿就是让他化为脓水。你觉得,那些敢在议会签反对票的人,还有反省的必要吗?”
老可将军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餐桌上,杯身撞在金属餐盘上,碎成几片。锋利的玻璃碎片溅到他的手背上,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鲜血渗出来,和洒在桌上的酒液混在一起,变成诡异的淡红色。
淡金色的酒液洒了一地,顺着桌沿往下流,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绕过地毯上的兽毛,流向宴会厅的角落。那里站着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卫兵,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手始终按在腰间的能量枪上,只要图拉丁一声令下,就能立刻将老可打成筛子。
他猛地站起来,军礼服的下摆因为动作扫过桌面,带倒了一把银质餐叉,餐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那些签反对票的人里,有他共事三十年的老友陈教授,那个总爱给他泡星际茶的老人;有刚毕业的年轻研究员小艾,还会脸红着向他请教问题。他们只是想让民众能少吃一点苦,却要被当成“毒瘤”处理。
但他很快又强迫自己坐下去,手指紧紧攥着桌布,指节泛白,连手背的伤口都忘了疼。他哆嗦着嘴唇,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元首……您要启动生物武器计划?用达典病毒对付自己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早就猜到图拉丁的野心,可当这句话真的要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时,他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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