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米凡在实验室待了通宵。冰柜的嗡鸣里,他铺开一张半米长的演算纸,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像春蚕啃食桑叶。纸上先画了两个重叠的圆,一个标着 "黄社",一个标着 "五年后",交点处写着一行小字:"心脏瓣膜因微子衰变速度:0.0032 赫兹"。然后他又画了条斜线,把 "五年后" 的圆劈开,旁边批注:"人为干预导致衰变加速度:0.07 赫兹"。
演算纸的右下角,他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又在旁边打了个叉。
凌晨四点,他忽然把笔摔在桌上。金属笔尖在瓷砖地上弹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亮他眼底的红血丝 —— 那是一种混杂着疲惫、愧疚和狂热的神色。"提前五年... 确实有点急了。" 他对着空荡的实验室喃喃自语,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指缝间漏出的呼吸带着咖啡的焦味,"但不这样,谁会听一个学生讲 ' 因微子再生 '?"
这时,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王平米院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蒸汽在他花白的眉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还没睡?" 老人把杯子放在桌上,"黄社的父母刚才来电话,问能不能见你。"
米凡没抬头,指尖在演算纸上的 "蓝德" 二字上敲了敲:"蓝德的 CT 结果出来了?"
"脑干损伤,医生说... 植物人概率 99%。" 院长的声音沉了沉,"你真的有办法?"
米凡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有点发飘:"院长见过冻在冰箱里的种子吗?春天拿出来泡水,它自己就会发芽。人体细胞就是更复杂的种子,关键是冷冻的时候,得让最里面的 ' 核' 别睡着。" 他抓起笔,在纸上画了个螺旋状的符号,"男人的核是斥力电性因微子,像永动机里的转子;女人的是引力磁性因微子,像定子。只要转子不停,就能重启。"
院长看着他笔下那些扭曲的线条,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这孩子的场景 —— 米凡拿着一张画满符号的纸闯进办公室,说自己解开了 "三等分角" 难题,当时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少年的头发里像藏着星星。
"需要什么?" 院长忽然问。
米凡把画满设计图的纸推过去。图纸上的 "人体再生冷冻仓" 像个倒扣的橄榄,外壳标着 "超低温合金",内部管线呈放射状分布,每个接口处都标着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的数字。"哥力公司能做,他们上个月刚发布过 ' 绝对零度保温材料 ' 的专利。" 他指着图纸右下角的注释,"冷冻介质要用液态氮和磁悬浮场的混合体,能割裂钢板的那种冰,其实是因微子被强制减速后的固态形态。"
院长的手指在 "十天" 那个标注上顿了顿:"法律方面..."
"我查过《人体器官保存条例》第 17 条," 米凡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因 ' 未来科技复活 ' 为目的的冷冻,属于 ' 特殊医学研究 ',家属签字就能过审。" 他抬头时,眼底的红血丝里像是燃着一点火,"黄社的父母... 会签的。"
事实正如他所料。三天后,黄社家那间摆满旧家具的客厅里,米凡站在黄社的遗像前,看着相框里少年穿着校服的笑脸 —— 那是去年运动会拍的,黄社举着接力棒,露出两颗小虎牙。
"我知道你们恨我。" 米凡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但黄社不是白死的。他的定律,会让全人类记住他。" 他从背包里掏出冷冻仓的设计图,摊在积着薄灰的茶几上,"这东西能让他 ' 睡' 得好好的,等我准备好,就能叫醒他。"
黄社的母亲忽然哭出声来。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 —— 她是菜农,早上五点就去批发市场进货。"叫醒... 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
"就像他只是睡着了。" 米凡蹲下来,平视着女人的眼睛。他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让眼神显得格外认真,"五年后,他会站在这里,跟你说 ' 妈,我饿了 '。但现在,得给他办场葬礼。" 他顿了顿,指尖在图纸上的 "风险率 0.03%" 上敲了敲,"万一... 我是说万一,技术出了岔子,至少你们有个地方能看看他。"
黄社的父亲一直没说话。男人坐在褪色的藤椅上,手里攥着个磨得发亮的烟杆,烟锅里的烟灰积了厚厚一层。这时他忽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你保证?"
米凡站起来,对着遗像鞠了一躬。"我以 ' 米王 1 号特研科 ' 的名义保证。" 他转身时,衣角扫过茶几上的相框,相框晃了晃,里面黄社的笑脸好像也跟着动了动。
去蓝德家那天,米凡带了三个苹果。蓝德的母亲接过苹果时,手背上的青筋像老树根一样突起 —— 她在医院陪护了七天,眼下的黑青比熊猫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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