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神谕与方言的复魅》

——论树科粤语诗《鲸落》的生态诗学建构

文/诗学观察者

一、鲸骸作为诗学图腾的宇宙隐喻

树科以"鲸落"这一海洋生态奇观为意象基底，在粤语独特的音韵肌理中构建起多重象征体系。北宋郭熙《林泉高致》所言"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在《鲸落》中转化为海洋生态的"可逝者，可生者，可祭者"。诗中"走咗，同嚟咗"的辩证表述，暗合《周易》"生生之谓易"的循环哲学，鲸的死亡（走）与生态系统的诞生（嚟）在粤语语气词"咗"的时态标记中达成永恒轮回。

二、方言音义的生态诗学编码

诗人选用"嘟咁伟大"这类粤语特有叹词，在音韵学上形成"锐音-钝音"交替（"嘟"为锐音/"咁"为钝音），模拟鲸体沉落时的声呐频率。清代屈大均《广东新语》载"粤音如浪涌"，诗中"海门们"的复数化处理，恰似《山海经》"天门开阖"的南粤翻版，使方言成为连接古越族巫祝传统与现代生态意识的密码。当"鱼嘅京都"以粤语九声吟诵时，平仄变化恰似鱼群穿梭鲸骸的生态聚落。

三、生态共同体的语法革命

"点止喺鱼"的否定句式，实为对《庄子·秋水》"子非鱼"命题的当代回应。诗人通过粤语特有的"连...同埋..."关联结构，将海（自然）、海门（人文）、绿洲（地理）编织成德勒兹式的"块茎网络"。明代岭南学者陈白沙"天地间一气耳"的哲学观，在此转化为"生态千万年"的时态蒙太奇，粤语的持续体标记"紧"虽隐而未现，却渗透于每个意象的呼吸间隙。

四、冷浪漫主义的南中国海表达

相较于北岛"深海的光"的冷峻，树科以"真嘅"（真正的）这种粤语判断句式，建立更具泥土感的真实维度。南宋杨万里"海潮如雪"的古典意象，被解构为"鱼们"的集体叙事，其中粤语复数词尾"们"的移植使用，恰似黄遵宪《人境庐诗草》对方言诗法的革新实验。当"伟大"与"京都"在粤语中形成[ui]-[o]的元音和应时，整首诗已然成为沉在南海深处的文化编钟。

五、结论：方言生态诗学的可能

《鲸落》通过粤语的粘着语特性（如"咗嘅"等虚词），在15行诗句中完成对"鲸落效应"的语言学模拟。这种创作实践印证了钱钟书《谈艺录》"方言可证诗心"的论断，更拓展了宇文所安"世界诗歌"理论的地方性维度。当鲸骸最终化作"绿洲"的韵脚，树科成功将南中国海的咸涩季风，酿成了汉语诗坛最珍贵的语法琼浆。

【附：原诗文】

《鲸落》（粤语诗）

一一喺南海岸谂到嘅……

文/树科

走咗，同嚟咗

直头嘟咁伟大

真嘅喺鱼嘅京都……

点止喺鱼，鱼们

连海同埋海门们

绿洲、生态千万年……

《诗国行》（粤语诗鉴赏集）2025.6.22.粤西海陵岛保利银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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