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三步……王有财行得缓慢而沉稳,每一步都仿佛钉入人心。他此时心中已狠极几人,杀意森然,却偏不急着动手,而是存心要用最残忍的法子将他们折磨至极。也正因如此,他才放缓脚步,不紧不慢,似在享受这场将猎物推入绝境的过程。
随着王有财的脚步一点点逼近,那股阴冷的杀意便如毒蛇游走,悄然缠上三人的周身。秦岳首当其冲,只觉胸口一紧,原本浩然的正气竟被压得摇摇欲坠,几乎难以支撑,一滴冷汗顺着额角缓缓滑落,冰凉得似要渗入骨髓。他身畔,欧阳林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低沉,每一次吐纳都像压抑不住的闷雷;另一侧的秦梓苏则轻轻颤抖,指尖紧扣着鞭柄,偏又死死咬着牙关,不肯露出半分怯色。
两人功力毕竟稍逊于秦岳,在这逼人的气势之下更觉心神动摇。秦岳心知若再拖延,三人必被王有财的气机生生压垮,他只能在心中默念观横道人倾囊相授的口诀,忆起种师道大帅平日的谆谆教诲,以此强行稳住心神。就在此时,他目光一转,果然见欧阳林与秦梓苏也在偷眼看向自己。三人目光在空中一触,心意瞬间相通,尽皆明白:再等下去便是死路一条。于是,三人同时大喝一声,将心头的惧意尽数化作杀意,舍身向前,誓要以攻破压!
秦岳深吸一口气,胸腔鼓荡如洪钟,手中长枪横过,骤然一震,发出低沉而沉闷的颤响。脚下劲力猛催,后脚狠狠一蹬,整个人骤然腾起,如猛兽脱槛,自高高的台阶上凌空跃下。衣袍猎猎鼓荡,风声呼啸四起,未及落地,枪势已先一步呼啸而至,宛若长虹破云,横贯而下。
这一击当真是汇聚了秦岳全部的精气神,心无旁骛,无所畏惧,勇猛精悍,已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绝之志。枪势奔腾,如破涛直卷而来。王有财眼前所见,天地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贯穿,整片空气被逼出一道笔直的通路,一股浩然正气破开压抑的氛围,硬生生在他那铺天盖地的阴毒气势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王有财森冷的双眸死死盯着那柄急速而来的玄獠断芒枪,只觉光影交错,枪尖的寒芒几乎将自己的眼神都要刺破。他心中虽恨,却也不得不暗暗生出几分赞叹——能培养出此等年轻才俊的人,必然是江湖上真正的一代高人。
他虽不惧这迎面一枪,但心底却隐隐担忧,毕竟种师道正率兵围剿在村口,一旦耽搁过久,只怕会生出变故。念及于此,他终究不愿在这三个少年身上多费力气,冷哼一声,脚步微顿,神情间依旧带着不屑,却还是惺惺然退让一步,任那枪势从身前呼啸而过。
就是这小小的一步,整个战场中瞬便天差地别,此消彼长之下,秦岳只觉着自己面前的那座大山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土丘,山包,不知一提。秦岳得势不饶人,落地瞬间,前脚趟步如锤,重重碾压在青石地面,脚趾紧扣,身形猛然下压,犹如大岳倾塌。短短数步之间,他已欺身逼近,步步皆似雷霆轰击,后蹬前趟,力沉如山。整个身子被生生压低,仿佛猛虎伏地扑击,一条笔直中线贯穿敌前,毫无旁逸斜击,劲势如江河决口,奔流直泻。
枪杆随着步伐震颤不休,劲力自脚底奔涌而起,经腿走胯,直至腰劲蓦然一抖,宛若千钧巨轮骤然转动,呼啸翻滚。脊梁拔起,双臂反倒松若无骨,仅作引导,那股滔天力道顺势注入枪杆,震得通体嗡鸣,声势惊人。
枪尖崩挑之际,秦岳整个人与长枪浑然一体。劲力汇聚如雷,枪意森冷似霜,带着一股撕裂天地的杀伐之气疾刺而出。寒光耀眼,宛如巨龙昂首长吟,怒吼之中势要将眼前一切障碍尽数洞穿。
与秦岳掌中的断芒枪不同。枪行于战阵,讲究的是一往无前,势若排山倒海,常以“先声夺人”为要,未至已先压人三分。剑则不然,它并不倚仗力大,而在于身随意转、变化无穷,讲求人随剑走,借的是灵巧与机锋。枪能破阵开道,震慑千军;剑却能潜行制敌,刃走毫厘,取命于无形。
几乎在秦岳长枪崩出的同时,欧阳林素心剑已在手中流转。他身随剑走,身影飘忽若飞花蝶舞,骤然掠出。他脚下一点,斜刺里绕开正锋,轻身旋转,宛若游鱼入水、惊燕破空。衣袍翻卷,剑光流转,整个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清冷的弧线,飘逸之中又藏着一股森然寒意。
随着秦岳一枪逼退王有财的瞬间,欧阳林双目寒光毕露,脚下节奏忽变。轻快细碎,脚尖点地若点水而过,却每一步都暗藏蹬劲,身形疾若惊鸿。时而斜切而入,时而疾旋而出,绕行如陀螺疾转,诡奇莫测,始终不与正锋硬撼,而是在不断寻找最刁钻的破绽。衣袂翻飞之间,他的轨迹宛若游蛇盘旋,又似风中游丝,瞬息不定。
素心剑在手,却凝而不发,只随身形轻颤。剑芒在颤动间流转不息,或如闪电惊鸿,或若星辰冷辉。那点点寒光游走四方,仿佛无处不在,逼得王有财眼角余光时刻被牵制。欧阳林始终不急于真正递出一剑,剑尖悬而未发,若吐若纳,如游龙呼吸,虚虚实实,令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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