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转头看她,也没有追问任何事,只是和她一样,安静地看着对岸模糊的光影在沉默着。
泰晤士河的夜风带着水腥味,吹拂着两人。
远处依稀传来城市交通低沉的嗡鸣,越发衬出此地的静谧。
长久的沉默,反而让两个人的情绪越来越放松了。
她身体的紧绷感在沉默中一丝丝瓦解。
又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被这夜色里无声的包容软化,也许是累积的疲惫和挫败感终于冲垮了骄傲的堤坝。
林见微没有看严渊,嘴唇微启,声音很轻很低,更像是对着寒冷的空气喃喃自语,带着脆弱。
也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话还是对严渊说话。
她念叨着。
“我的面试……搞砸了……感觉……最后那个问题没答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见微被自己的哽咽惊到了,猛地咬住了下唇,将喉咙里更强烈的酸涩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微微侧开脸,手指用力揪紧了膝盖上的大衣布料。
这是严渊第一次看到她的脆弱。
不再是那个解题如刀、气质冷冽的高岭之花,而是一个因为努力付出后未能收获期望结果、倍感委屈和无力的女孩。
这种巨大的反差。
绝对比任何言语都让严渊觉得有冲击力。
严渊侧过头,看向她轮廓优美的侧脸线条绷紧的弧度。
昏黄的光线投射在林见微的脸上,她不久前好像已经哭过一次了。
要不然眼睛周围怎么红红的呢。
严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眼神专注而温和。
“学姐,” 他开口,声音沉静平缓,像落下的羽毛,
“顶级的金融公司,他们的终面,本身就是在所有人精里挑妖怪,题目根本就没打算让所有人答出来。”
说着话,严渊的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太相称的沉稳,
“就算没答出那道题,你之前那些回答展现出来的东西,已经说明了很多很多了。”
他没有空洞地说“你很优秀”,而是指出了残酷筛选的本质。
林见微的身体微微一动,似乎没料到学弟会这样评价。
严渊转过头,也看向河面,继续用那种平和的语调说。
“有时候吧,努力到极致了,结果也不是一定能完全掌控的,这道理,我在球场上感受最深。”
严渊没有看她的反应,只是像在分享一段平淡的经历,
“上赛季欧冠半决赛,在伯纳乌踢皇马。场面激烈焦灼,我们该踢的也踢了,个人该拼的也拼尽了……结果90分钟前的最后一球越位了,整场努力功亏一篑,那感觉真的……”
严渊自嘲地笑了笑,似乎在回味那种苦涩。
“还有今年夏天的世界杯,我代表英格兰踢克罗地亚那场淘汰赛,全队都拼疯了,满场飞奔,传切配合我觉得是我国家队踢得最好的一场了。
开场二十多分钟就进了球……结果还是没守住,被人家韧劲十足地扳平,最终拖到加时赛输掉。”
严渊轻轻呼出一口气,
“输球那一刻,所有的汗水和计划都像是打在棉花上,我躺在草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感觉……努力和结局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学姐,我想说的是,正是因为追逐一个好结果的动机,才让努力有了意义,哪怕努力过后,最终结果可能会不尽人意。
足球是这样,人生同样是这样,这也是我对人生的理解。”
严渊的话没有慷慨激昂的安慰,也没有高高在上的说教。
他只是把自己在另一个领域里经历过的、同样刻骨铭心的努力与失望的落差,平静地铺陈开来。
那些顶级赛场的巨大压力、战术执行的巅峰对决、付出一切后的功败垂成……
这些词汇通过一个真正经历过顶级竞技残酷洗礼的少年娓娓道来,带着一种真实感。
这股真实感,恰恰是此刻林见微内心深处最需要的共鸣。
她的挫败,她的付出,她的不甘,
并非孤例,也并非意味着失败本身。
严渊平静的话语,像一股暖流,细细密密地渗进林见微倦怠的心里。
那堵堵在胸口的冰冷石头,似乎被轻轻撬开了一丝缝隙。
她一直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点。
她终于缓缓地侧过脸,看向坐在身旁的严渊。
昏暗中,他那轮廓分明的侧脸线条被光影雕刻得格外清晰。
眉骨英挺,鼻梁直而高,下颌线锋利却又显得沉稳可靠。
平日里那份属于绿茵场巨星的张扬和锐利,此刻在路灯的晕染下沉淀为一种内敛的暖意和平静的包容。
这份沉静,与严渊18岁的年龄形成了奇妙的对比感。
林见微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神里的冰霜悄然碎裂、融化。
她的那堵用来隔绝世界、武装自我的心墙。
在这个微凉的河畔,在这个她曾视为“徒有其表”的18岁体育明星面前,悄悄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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