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郡主下一句话,却让她猝不及防,心中剧震。
“我只隐约听闻,他那儿子,大约是在扬州地界。
具体在何处,我便不知了。”
郡主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宿命般的预感。
“所以,我总觉得,你与他,或许冥冥中自有相遇之期。”
林望舒心头一跳,扬州,又是扬州。
那里有她的兄嫂、黛玉承璋,有林家的根基,如今竟又牵扯进秦太医之子这桩隐秘。
她急忙敛住心神,向郡主道谢:“多谢堂祖母提点,望舒铭记于心。”
又略坐了片刻,说了些闲话,林望舒便起身告退。
郡主也未多留,只让她常来走动。
回到王府,踏入自己的院落,林望舒才发觉内里的小衣竟被冷汗微微浸湿。
方才在郡主府中,看似平静对答,实则心神紧绷,如履薄冰。
她立刻吩咐汀雁备水,仔细沐浴更衣,仿佛要将那一身沾染的隐秘与沉重尽数洗去。
将自己泡进温热的沐桶里,望舒开始复盘整个事件。
这些关乎王府旧怨、太医血案的秘辛,她决意深埋心底,再不与第二人言说,即便是婆母周氏,亦不透露半分。
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方能避免引火烧身。
而自己需要好好谋划,虽然风险极大,但是以后要成为黛玉的靠山,就得在这些权贵间寻个同战壕的。
也是至此,她也恍然明白,为何安平郡主时常赏赐东西下来,那般大方随意。
以往她还会斟酌着回些价值相当的礼,如今想来,却是自己思虑不周了。
郡主那是上位者的赏赐,是恩典,岂是她能轻易“回礼”的?
送回去,人家也未必瞧得上眼,反倒显得不识抬举。而堂祖父,向来不管后宅这些琐碎往来,自是不会操心这个。
还好,郡主自个不计较这些,大约很多东西她也不上心。
随后想起郡主最后那几句关于扬州的话,却在她心中投下了重重的疑影。
郡主为何会暗示自己或许还会回扬州?
按照当下礼法,她既已过继了王煜,承继北地王家香火,便应在此扎根,直至终老。
连郡主自己,因着当年旧事,也多年未曾回过京城,为何独独认为她林望舒会再返扬州?
此事莫非与王铮的失踪有关?
若王铮真的生还,他的去向,会影响到自己的归宿吗?
还是说,扬州那边,兄嫂或侄儿侄女会有什么变故?
思绪纷乱如麻,越想越是糊涂,理不出个头绪。
郡主这是给她解一惑,埋两惑啊。
婆母周氏果然未曾询问郡主府中之事,一来是恪守礼节,不过问儿媳与贵人的私密交谈;
二来,如今全家人的心神,大半都被王铮可能生还的消息所牵动。
婆媳二人连同小王煜,相处间较之以往,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紧密期盼。
日子便在这种交织着希望与焦灼的等待中,看似平静地流淌着,倒也透出几分劫后余生般的温馨滋味。
然而,这表面的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这日,县令夫人刘氏竟未递帖子,也未遣人先行通传,直接登门到访。
林望舒闻报,心知必有急事。
刘氏素来讲究礼数,这般匆忙而来,定是出了非同小可的变故。
她连忙整衣出迎。
一见刘氏面有急色,林望舒便印证了心中猜想。
引入内厅奉茶后,刘氏也顾不上过多寒暄,径直道明了来意。
果然是与望舒名下那间酒庄有关,问题出在了酒庄的大管家吴氏的身上。
吴氏娘家那两个游手好闲的兄长,不知从何处打听到妹妹竟在千户府名下的酒庄里得了重用,掌管着酿酒事宜,便屡次三番上门纠缠。
起初是假意要接她们母女四个回去“享福”,被吴氏严词拒绝后,便露出了真面目。
若只是这两个无赖兄长,倒也不足为惧,沈县令出面便能压服。
麻烦在于,这两人见威逼利诱吴氏不成,竟辗转寻到了吴氏已故夫家的族人门上。
吴氏的亡夫原是募兵出身,户籍仍在邻县。
那夫家族人听闻吴氏不仅擅离夫家籍贯地,还带着三个女儿在外抛头露面。
而听闻吴氏经营酒庄,大女儿也是才貌双全的,吴氏手中更可能握有多个能酿出好酒的秘方,顿时便动了心思。
如今,那两位兄长联合了吴氏夫家族人,一同发难,提出了两条路:
要么,吴氏交出酿酒方子,由他们去牟利;
要么,吴氏必须带着女儿跟他们返回原籍,三个女儿更需交由夫家族人安排婚嫁,以全“宗族规矩”。
此事因牵扯到跨县,且涉及宗族内部事务,沈县令处理起来便有些掣肘。
虽然现在正尽力周旋,但对方态度强硬,恐怕拖延不了几日。
刘氏此来,便是特意给林望舒提个醒,让她早做打算,以免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送走刘氏后,林望舒独坐厅中,眉心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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