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别墅主卧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睡眠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床上相拥而眠的轮廓。
有秦牧在身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江月月才能感到一种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秦牧睡着时很安静,通常是背对着她,身体微微蜷缩,是一种潜意识里自我保护的姿态。
但今晚似乎有些不同。
后半夜,江月月被一阵细微的、压抑的声音惊醒。
不是很大的声响,更像是一种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的、破碎的气音。
来自她身边的秦牧。
她瞬间清醒,撑起身子,借着朦胧的灯光看向他。
秦牧的眉头紧紧锁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打湿了鬓角。
他的身体不再放松,而是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在做梦。
一个显然并不美好的梦。
江月月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她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胳膊上,感受到手下肌肉的僵硬和微微颤抖。
“秦牧?”她低声唤他,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浓浓的担忧。
秦牧没有回应她,依旧深陷在梦魇之中。
他的嘴唇翕动着,断断续续的词语从齿缝间逸出。
“快……走……”
声音模糊,却带着一种急迫到极致的惊惶。
江月月屏住呼吸,凑近了些。
“影……子……”
这个词比前一个清晰了一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依赖?
江月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影子?
是……那个林婉儿提过的,秦牧曾经的队员,“影子”?
没等她细想,秦牧的呼吸骤然变得更加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正在梦中经历着什么极度危险的事情。
他的头不安地在枕头上转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和绝望——
“天……水——!”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卧室里。
也狠狠砸在江月月的心上!
天水!
又是这个地方!
哥哥遗言里模糊提及的区域,林婉儿调查中提到过的、曾有一个高度保密研究所的地方!
秦牧在梦里喊出了这个名字!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那些被药物和创伤强行封存的记忆,正在他的潜意识深处剧烈地翻腾,试图冲破枷锁!
那些他曾经经历过、却被迫遗忘的惨烈过往,正在以梦魇的形式,一遍遍凌迟着他的神经!
江月月看着秦牧痛苦挣扎的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不再犹豫,俯下身,用双臂轻轻环抱住他紧绷的身体。
“没事了,秦牧,没事了……”她将脸颊贴在他汗湿的额头上,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只是做梦,我在这里,很安全……”
她的怀抱柔软而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安抚的话语,手掌在他僵硬的背脊上轻轻拍抚。
起初,秦牧的身体依旧抗拒着,沉浸在梦境的恐惧中。
但渐渐地,或许是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气息和温度,他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
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缓。
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
攥紧床单的手指,也慢慢松开,转而无意识地抓住了江月月睡衣的一角,仿佛那是他在无边黑暗中抓住的唯一浮木。
他不再呓语,只是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像个寻求庇护的孩子,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带着委屈的鼻音。
江月月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任由他依赖着。
她的心潮却汹涌澎湃。
“快走”、“影子”、“天水”……
这些碎片化的词语,像一块块拼图,指向一个被迷雾笼罩的残酷真相。
哥哥的牺牲,秦牧的失忆,境外势力的追杀……这一切,似乎都围绕着那个叫“天水”的地方。
她低头,看着怀中终于安稳睡去的秦牧,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睡颜纯净得像个天使。
与梦中那个惊惶绝望、呼喊着同伴和地名的他,形成了最极致,也最让人心碎的反差。
他到底背负着什么?
哥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究竟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在江月月心中升起。
她不能再只是被动地等待,不能再只是小心翼翼地守护。
她要主动去探寻,去揭开这层层迷雾。
为了哥哥,也为了怀中这个让她心疼又深爱的男人。
这一夜的后半段,江月月几乎没有合眼。
她一直轻轻拍抚着秦牧,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确认他彻底陷入沉睡,不再有梦魇的迹象,才小心翼翼地抽出有些发麻的手臂。
她拿起床头柜上那部林婉儿给的白色特制手机,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
打开备忘录,她郑重地输入了几个关键词:
【快走】、【影子】、【天水】。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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