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乱葬岗笼罩在腐绿色的雾气中。秦昭的靴子陷进松软的腐土里,每走一步都带出森白的骨渣。新生的阴阳瞳在左眼眶中灼痛难忍——银色的半瞳能看到飘荡的冤魂,黑色的半瞳则映出地底纵横交错的妖脉。血刃插在背后的皮鞘中,刀柄上缠绕的锁妖链不时发出轻响,那是感应到附近游荡的恶灵。
"秦帅,就在前头第三座坟。"暗桩少年王七拖着断腿引路,胫骨断面已经发黑化脓,伤口处缠绕的雄黄纱布渗出腥臭的脓血。他腰间挂着从大理寺偷来的《验尸录》,其中一页被血迹浸透:"今早埋的,棺材里...不太对劲。埋人的是韦府侍卫,但金吾卫的兄弟说听见棺材里有抓挠声..."
秦昭的阴阳瞳微微收缩。这座新坟的土壤泛着不自然的银光,像是掺入了某种金属粉末。坟头插着的招魂幡上,用血画着个倒置的太极图。当他指尖触到那枚半埋在土里的鎏金香囊时,香囊突然裂开,爬出数十只长着人脸的银虫。
坟堆毫无预兆地塌陷。腐土中伸出数十只婴儿大小的手,每只手掌心都长着张蠕动的嘴,细密的尖牙间滴落腐蚀性的黏液。血刃自动出鞘斩落最先探出的三只,但断手落地就化作银丝钻入地下,在泥土中留下蛇行般的轨迹。
"退后!"秦昭一把拽住想要上前帮忙的王七。少年被甩到三丈外的柏树下,恰好避开了从地底刺出的骨矛。那些骨矛表面布满细小的孔洞,每个孔里都爬出刚才那种人面银虫。
棺材板被血刃挑开的瞬间,腐臭的浓雾喷涌而出。秦昭左臂的银丝自动交织成面罩,过滤掉大部分毒气。棺中的景象让王七当场呕吐——赵五的尸体比想象中完整,只有胸口有个碗大的洞,边缘整齐如刀削,正是血刃造成的伤口。但诡异的是,尸身周围堆满了婴儿头骨,每个天灵盖上都有个针眼大小的孔洞。
"你...终于...来了..."赵五的眼皮突然翻开,露出两团跳动的银火。他的声带早已腐烂,声音直接震荡空气:"娘娘...等你好久...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秦昭的血刃抵住赵五咽喉,刀锋上的暗银纹路突然暴长:"谁杀的你?"
赵五的腹腔像花瓣般裂开,爬出上百只银光闪闪的尸虫。它们组成个精密阵法,在半空投射出全息影像:黑冢的尸爪穿透赵五后背,挖出他仍在跳动的心脏。而在黑冢身后,隐约可见韦后正在啜饮某个玉盏中的液体,她脚下跪着个瑟瑟发抖的孕妇。
"叛徒...的下场..."赵五的银火突然暴涨,"但娘娘...不知道...我留了后手..."
他的肋骨突然弹开,露出藏在胸腔的羊皮卷。秦昭用刀尖挑出展开,上面详细记录着每月十五送入韦府的"紫河车"数量——最近三年竟达二百四十具之多。每个日期旁都按着产妇的血指印,最下方还有行用胎盘组织拼出的小字:"婴灵养颜,处子延寿。"
王七突然惨叫。秦昭回头看见少年的断腿伤口里钻出银丝,像活物般缠绕全身。更可怕的是那些银丝正在改写他的记忆——王七的眼神从痛苦变成茫然,最后竟对着秦昭露出赵五特有的冷笑。
"看...清楚..."赵五的银火突然变成血红色。尸虫组成的阵法变换场景,显现出大明宫地窖的恐怖画面:数百个水晶罐里漂浮着婴儿尸体,每个心口都插着银针。韦后沐浴时,那些银针会自行抽取心尖血,通过银丝汇入她的浴池。浴池底部刻着《血刃九式》的刀谱,只是最后一式被改成"噬心"。
血刃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刀柄锁妖链自动缠上秦昭左臂,压制住暴走的银丝。赵五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后脑勺裂开道缝,露出里面封存的记忆水晶——那是三十年前神龙政变的真实记录:
年轻的赵五确实打开了秦府后门,但放进来的不是妖物,而是韦后的亲信。他们带走了一个女婴,而秦琰跪在血泊中,手中的血刃插在自己妻子心口。最震撼的是,秦昭亲眼看见父亲从妻子腹中取出了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封入鎏金香囊。
"你妹妹...没死..."赵五的颌骨脱落,"她在..."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赵五的残躯被地下窜出的银丝拖入深渊,最后一刻他的银火拼成三个字:"轩辕坟"。秦昭的血刃斩向银丝,却劈中了某种更坚硬的东西——半块镇妖碑的残片,碑文正好是"以女为锁"那一段,只是后面多了行新刻的小字:"锁断之日,妖门洞开。"
王七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的身体像融化的蜡般重组,最终定格在赵五壮年时的模样,只有耳后的蝎子刺青还在挣扎着闪烁。"秦帅..."他的声音混合着少年与中年人的声线,"看看这个..."
重组后的手指插入自己眼眶,挖出颗眼球抛给秦昭。眼球在空中展开,变成张薄如蝉翼的人皮地图——上面标注着长安地下所有的妖脉节点,最密集处赫然是曾经的秦府。而十二个鎏金香囊的位置,正好对应着十二时辰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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