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凝视着她故作严肃的侧脸,非但没有失落,反而是眼底涌起浓浓笑意。
是得逞,更是欣喜。
他知道,她这三年建起来的堡垒,正在从内部瓦解。
也许她自己已经意识到,所以才会说出“以身相许”那样划清界限的话。
他喉结微动,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下,最终只是郑重地回了一个字:“好。”
温灼一愣。
如此爽快好说话,一点不像他的风格。
她抬头,正巧捕捉到他眼底尚未来得及藏起来的那抹得逞笑痕。
被她逮了个正着,傅沉索性也不装了,故作镇定地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经地保证,“你放心,绝对不让你以身相许。”
温灼刚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就听他又慢悠悠地接了下半句,“我以身相许。”
“……”
温灼直接送了他一个白眼,懒得再跟这个逻辑诡辩的人废话,转身离开。
病房里,江清和正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稀粥,一脸的生无可恋。
一见到温灼进来,他立刻放下勺子,眼睛亮晶晶地望过来,“姐!你回来了!我想吃牛肉面!”
温灼转身进卫生间,挤了消毒洗手液,慢条斯理地搓着泡沫,头也没回说:“你凌晨刚做完手术,麻药过去没多久,肠胃功能弱,牛肉面油腻,不容易消化,会引起腹胀,不利于恢复。暂时不能吃。”
江清和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嘴角耷拉着,小声嘟囔:“我都吃一天稀粥了……就想吃碗面……”
温灼扯过毛巾擦干手,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知道你哥这几天在ICU里吃的是什么吗?知足吧你。不想吃就饿着,等饿了吃什么都香。”
江清和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想到还躺在ICU的江明澈,委屈、担心和对牛肉面的渴望交织在一起,眼圈“唰”地一下就红了,泛着水光,要掉不掉。
傅沉在温灼身后站着,一看这气氛急转直下,少年眼泪汪汪,女人面若冰霜,下意识就想打圆场。
可嘴唇动了动,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生怕一句说不对,战火蔓延,连自己一起挨怼。
电光石火间,他灵机一动,趁着温灼没注意,飞快地抬起手,朝着江清和比划了一个清晰的“八”手势。
——抵债八万。
江清和泪眼汪汪地接收到信号,委屈地撇着嘴,缓缓地举起两只手指,比了一个(^-^)V。
——两个八万。
傅沉嘴角微抽,一脸黑线。
这臭小子,坐地起价的本事见长,真是越发得寸进尺。
但看着少年那可怜兮兮又带着狡黠的眼神,再瞥一眼温灼微蹙的眉头,他心一横,咬牙点了下头。
——成交。
江清和脸上瞬间雨过天晴,他立刻抬手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伸手拉住温灼的胳膊,声音软糯带着讨好。
“姐,我错了,我不该挑食,我好好听话,你让我吃啥我就吃啥。”
说着,他端起那碗被他嫌弃了半天的粥,仰起头,“呼呼呼”几口就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把空碗展示给温灼看,一副“我超乖快夸我”的模样。
温灼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对他这变脸速度早已习以为常。
她抽了张纸巾,动作不算温柔却细致地给他擦了擦嘴角沾到的粥渍,又递给他一个小花卷。
“张叔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问。
“不知道具体时间,”江清和咬了口花卷,老实回答,“反正他走后,我做了一张物理试卷和一张数学试卷。”
他顿了顿,像是才想起来,语气带了点着急,“对了姐,我手机丢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提起手机,温灼想起来还要给他手机充电,充完电她还得“检查”一下他跟傅沉的聊天内容。
“手机没丢,”她语气平淡,“钢化膜碎了,我给你重新换了一张。这会儿没电,等充满就给你拿过来。”
“啊!没丢就好!”江清和明显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里面存了好多学习资料和笔记呢,丢了就麻烦了。”
温灼站起身,“我一身的汗,去隔壁冲个澡。你好好把花卷和菜吃完。”
她说着,便转身离开了病房,留下傅沉和江清和两人。
病房门一关,江清和立刻朝傅沉伸出手两根手指,压低声音:“抵债两个八万,一共十六万!”
傅沉在刚才温灼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你姐不让你吃牛肉面是为你好,怕你消化不良。过几天,我请你吃京市最好的牛肉面,管够。”
“我当然知道我姐是为我好,不用你说,我比你了解我姐。”江清和扬了扬下巴,随即想起正事,指挥道,“姐夫,你帮我去把我手机拿回来。”
“你姐说没电了,在充电。”
“我知道!”江清和紧张地朝门口看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做贼心虚,“我跟你之前的聊天记录,还有你给我的转账记录可都没删除!要是让我姐看到咱俩都聊了些什么,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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