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越野车内。
傅沉目视前方,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脸线条绷紧,下颌线透着一股淬冰般的冷硬。
副驾上,许安安娇柔做作的声音像蚊蚋,坚持不懈地试图钻进他刻意维持的绝对屏障。
“傅沉,谢谢你今天顺路送我。”
“嗯。”
傅沉发出一声极其敷衍的鼻音,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这种刻意又笨拙的接近,只让他觉得厌倦与生理性的不适。
许安安仿佛察觉不到这拒绝,继续又说:“我今天约了专职陪逛街的温小姐陪我逛街,要不是你送我,我肯定要迟到……”
“温”字像一根带着锈迹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傅沉已彻底封闭的感知区域。
他目光冷淡地掠过窗外,那个站在商场门口的纤细身影正朝这边看。
不在医院守着她弟弟,跑出来挣钱?
这女人到底有多双标!
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
这该死的肌肉记忆!
意识到这具身体残留的可悲本能,傅沉愈发自我厌弃。
她怎样都与他无关!
一个清晰冰冷的界限在他脑中加固。
那个名字,那个人,连同与之相关的一切,都已被彻底归入不可回收的废弃物,多一瞬的思绪都是对自身注意力的玷污和浪费。
“傅沉,要不我请你喝杯咖啡吧?就当感谢你。”
许安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几乎溢出来的企图。
傅沉侧过头,目光在她精心修饰的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透明且拙劣的舞台道具,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残忍的讥诮与极度不耐。
她那点心思,近乎可笑地写在脸上。
这些手段,低级得令人反胃。
他懒得陪演这场无聊又充满算计的戏。
“下车。”
两个字,冰冷、坚硬,不容置疑。
像两块淬冰的石头砸在地上,瞬间将车内那点虚假的热络砸得粉碎,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许安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下意识捏紧了手中价值六位数的限量款包包,指尖微微发白。
下车的指令像一记无声却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精心维持的骄傲和体面上。
但挫败感只停留了一瞬,立刻被更汹涌的不甘、恼怒和越发炽烈的征服欲取代。
他凭什么这样对她?!
那个温灼,一个需要出来接单陪笑、穿着廉价衣服的底层女人,都能在他身边待两年,她许安安哪里不如那个女人?
家世、学历、容貌、品味……她哪一点不是全方位碾压?
温灼不过是运气好,趁虚而入罢了。
越是难以靠近,越是冰冷疏离,她就越是想要撕破他这层禁欲的外壳,将他彻底征服,让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只映出她一个人的影子,为她疯狂。
这不仅是为了傅沉,更是为了证明她许安安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许安安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份难堪狠狠压下,重新挂上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推门下车。
人还没站稳,那车已绝尘而去。
但她还是冲车尾挥了挥手,仿佛刚才是一场愉快的告别。
直到看不见车影,她才转身,优雅地走向商场门口,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尚未离开的身影。
很好,她还在。
温灼站在原地,下午强烈的光线落在傅沉那辆驶离的黑色车身上,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光泽。
心脏某处仿佛有一个早已凝固的伤口,被光极轻地蹭了一下,泛起一丝几陈旧般的酸胀。
她看着许安安姿态优雅地走来,脸上是独属于豪门千金的优越与高傲。
温灼几乎瞬间就明白了。
这场临时爽约,以及此刻“偶遇”,不过是这位千金小姐精心导演的、旨在炫耀和挑衅的一幕戏。
这与她们第一次合作时对方表现出来的那种完全信任她的“善意”截然不同。
此刻只剩下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敌意。
原来一万块,只是用来买这场表演的门票。
温灼只觉得无比可笑,且浪费精力。
没有必要。
那笔债已经还清,她与傅沉之间最后一点实质性的牵连也已斩断。
至于那些纠缠不清的爱与恨,怨与痛,以及围绕他产生的新的纷争,她既无力偿还,也无法回应,更不屑参与。
许安安将她假想成情敌,真没必要。
温灼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确认“门票钱”已经到账,勾了勾唇。
她其实很乐意接这种不怎么出力就有不菲酬劳的活儿。
许安安爽约,她下午的时间就空了出来。
真好。
可以继续回医院陪明澈。
一直走到商场门口,许安安仿佛这才无意间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温灼。
她脸上立刻浮现恰到好处的诧异,目光从上到下打量温灼。
那身行头,加起来怕是都不够买她随意丢弃的一双旧袜子。
真是寒酸磕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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