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地上的积雪已没过脚踝,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声音此起彼伏。
张月旬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城门口,她指着上头的字问陈寡妇,“平江?”
“是姑臧。”
“那你刚才说平江……”
陈寡妇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姑臧,是姑臧,我一直说的是姑臧,什么时候说的平江?”
“我们四个都听见,”张月旬抱臂审视陈寡妇,“你说的就是平江。”
李简放和楚侑天还有陈英莲齐齐点头。
陈寡妇甚是委屈,“那你们说,你们看到了是姑臧还是平江。”
李简放率先回答:“我们第一次进城看到的是平江,现在看到的是姑臧。”
“我也是。”
楚侑天说完,陈英莲跟着说道:“我也是。我清楚地记得,你拉着我的手站在这个位置,我看到的就是‘平江’两个字。”
“你们这是仗着人多对我进行言语和精神两方面的霸凌!这里一直是姑臧,不是平江!我说的也一直是姑臧,不是平江。”
“啧!”
张月旬揪了一下羊角辫,“我耐心有限,你嘴里要是再没一句实话……”
说着,她抽出腰间的红伞,手腕轻轻一抖,伞面撑开对准陈寡妇,“我直接超度你。”
“孩子,我是你娘,你怎……”
“我娘早就死了。”
张月旬稍稍挪动了一下伞,目光直视陈寡妇。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我那时候确实是摔下斜坡,我根本……”
“我娘是饿死的,”张月旬用伞指着城门上的“姑臧”二字,“就是在这个地方饿死的,我亲手埋的她。”
“不对,孩子,你说的不对。”
陈寡妇激动地抓着张月旬的双臂用力摇晃。
张月旬的视线却摇晃得厉害,甚至有一种晕眩到呕吐的感觉。
她奋力地摆脱这种感受,却好似被什么压制住,让她呐喊不得,意识逐渐涣散。
“思君!思君!你在哪儿思君?”
一声急切的呼唤声,让她意识回笼。
她的双目开始聚焦,看清了眼前的场景——陈寡妇在林子里浑浑噩噩地走着,边走边喊话。
陈寡妇是在找年幼的她?
张月旬抱臂,当起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就在她手臂交缠起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红伞早已收好放回腰间了。
“思君你在哪儿啊思君?思君……”
陈寡妇面色苍白,双眼满是疲倦不堪的红血丝,脚下步子虚浮,这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倒似的。
忽地下起了滂沱大雨,陈寡妇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坑,摔得站不起来。
她趴在地上哀声恸哭。
“思君,我的孩子,你在哪儿啊,你到底在哪儿啊孩子?都是娘不好,把你弄丢了,我真没用,天底下怎么会有我这么没用的母亲呢?”
张月旬哪怕知道眼前这人和这场景都是假的,可是让她听到这句自责的话时有所触动。
内心还没来得及发表一番感慨,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出现了。
在他身上,张月旬感受到了一种违和感。
他撑伞的手打直,伞面遮住淋雨的母亲,而他则全身淋着雨。
“桂芬。”
陈寡妇全名陈桂芬。
陈桂芬闻声抬头,惊喜地爬起来抱住男人。
“归阳,真的是你归阳,六年了,你离开我已经六年了,能在这儿见到你,我哪怕是死也瞑目了。”
张月旬内心发出一声冷笑,心说,见到自己男人了,女儿立刻就忘了是吧?
“桂芬,这么多年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只要能见到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张月旬翻了一个白眼,她实在是心胸狭隘,这种温馨的场面她说不出什么祝福的话,只觉得作为他们的孩子,真是命苦。
俩人还在缠缠绵绵地咬耳朵,说情话,老半天都没说到失踪的孩子。
张月旬听得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受不了了,她现在就过去,一人给一拳,让他们清醒清醒。
她拳头都捏起来冲过去了,却猛地一怔,她忽地明白违和感从何而来。
她没法儿碰到他们,这是其一。其二,她所看到的男人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倒映在水面的月影,无法窥见其真实的模样。
张月旬不信这个邪,故意绕到男人的正前方,她双眼眯成了一条线。
这个男人……没有脸,也没有头发。
哪怕她试着揉了揉眼睛,企图看不清的原因归结于是自己的眼睛不好,但事实证明,问题不是出在她的眼睛上。
这个男人,远看近看,左看右看,都是模糊的。
为什么呢?
张月旬抱臂,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一幕又一幕的场景飞速在她身边转动,然后停下,变得零零碎碎的。
一间三房小院,昼夜轮回,陈桂芬掩面落泪。
绿林,青山,小溪,大河,轮廓模糊的男人游走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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