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吗？”

这三个字并不重，甚至有点轻飘飘。

但落在夏侯戾和苏殷的耳中，却像是万钧雷霆。

每个人都清楚封城意味着什么。

让所有人在里面自生自灭，让远走的游子失去妻子和父母，让年轻的夫妻失去年幼的孩子。

这是阻止瘟疫扩散最快捷成本最低的方法，也是最残忍的方法。

而夏侯戾一句话，就决定了几万人的生死。

若他真的仅仅是个残忍暴君就算了。

但苏殷知道，他不是。

他有他的抱负。

夏侯戾的眉眼沉了下来，嘴唇抿紧，眉头微皱。

他沉思片刻，开口：“今年的军费有多少？”

林渊答：“三千万两。”

夏侯戾点点头：“好。缩减军费，拨五百万用于赈灾。封城，派李敬前去安抚群众。”

林渊张了张嘴，面露难色：“可是军费一旦缩减，那些叛军……”

夏侯戾深沉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按孤说的做。”

林渊咽下口中的话，行了个大礼：“陛下，臣立刻去办。”

林渊退出了殿门，夏侯戾用力捏了捏眉心，喃喃道：

“怎么会这么严重……”

苏殷：“因为这天不想让你做皇帝。”

夏侯戾猛地抬头，看向苏殷的双眼。

那里面没了半点娇媚与惑人，取而代之的是与他相似的热血和疯狂。

他死死盯着苏殷：“天想如何？”

苏殷：“它想让你死。”

夏侯戾声音沙哑了一些，一字一句吐出字句来：“那你呢？”

苏殷轻哼一声：“我想让你成为最厉害的帝王。而我一定会做到。”

夏侯戾眸色猛地亮了起来，漆黑狠厉的鹰眸里忽然冒出了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

他因为紧张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我刚刚做的怎么样？”

苏殷勾起嘴角，手指抚上他的嘴唇：“你做的很好，但还不够。”

说罢，她忽然大声道：

“来人！将几位女官和几位尚书叫来！”

很快，众人鱼贯而入，恭敬跪地。

苏殷凤眸扫视了一眼，气沉丹田，沉声开口：

“南域大旱，民不聊生，明日封后大典取消，所省经费全部用于赈灾。”

那负责大典的三品女官心中一惊，看向夏侯戾，却听夏侯戾道：

“皇后之言便是孤之言。”

那女官赶忙跪地：“是！”末了，又加了一句，“娘娘洪福齐天，百姓必……”

“好了，”苏殷摆摆手，打断这个彩虹屁，又大声道：

“吏部何在？”

吏部尚书上前一步跪地：“臣在！”

“选十位年轻臣子与五十位御医前去赈灾，做好死亡人数记录和灾民安抚，回来之后官升两品。”

“是！”

……

苏殷逐一吩咐了各项细节，最后的时候，她看了夏侯戾一眼，说出了最后一个决定：

“准备一下，我与陛下要一同前往。”

众大臣面色大变，跪地相劝：“娘娘不可！陛下不可！”

苏殷声音又大了一些：“为君，自是要为国为民！若是当那缩头乌龟，谈何聚民心！我与陛下心意已定，诸位请回，加快准备。”

众臣心中热血澎湃，有几个甚至热泪盈眶，高呼陛下英明。

一旁的小隶赶忙提笔记下帝后所言。

*

待到众人退去，夏侯戾才看向苏殷，语气有些急促：

“我可以去，但你不可以！”

苏殷瞥了他一眼：“我不是要我一直跟着你？”

夏侯戾摇摇头：“瘟疫会死人。”

苏殷揪住他的衣襟，与他贴得更近：“所以我才要和你一起，就算死也一起死，不好吗？”

夏侯戾喉头动了两下，他听到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好。”他说。

*

封后大典没了，夏侯戾终于和苏殷同时躺在了床上。

刚才苏殷与那些臣子们说的话，着实耀眼，夏侯戾甚至觉得自己不愧为君。

他在微亮的烛火中看向苏殷的侧脸，美艳无比，却又那样坚定。

他听到了自己内心臣服的声音。

“阿殷。”他叫了一声。

苏殷扭头看他，双眼在黑夜中胜过皎洁的月色。

夏侯戾呼吸有些急促，他摸到苏殷的手，捧起来，放在唇边虔诚地亲了亲她的指尖。

他轻声道：“我以前一直觉得我应该站在世界之巅，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我应该执剑站在你的身侧。”

苏殷摇摇头，手指点点他的嘴唇，纠正道：“是并肩。”

“并肩。”

夏侯戾垂下眸子，将这两个字回味了一番，嚼碎了咽下去，只觉得喉咙里哽得慌，却又甜丝丝的。

他愣神了一秒钟，回过神来的时候，忽然发现苏殷靠了过来，一翻身，手撑在了他的两侧。

他眨眨眼，有些茫然，又叫了一声：“阿殷……”

这一次比刚刚的声音更加软，似乎带着颤抖的期待。

苏殷低头看他，看他漂亮阴沉的眉眼，馋的厉害：“陛下，你还记得刚见我的时候么？你说我是你的战利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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