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要重点写三条,务必醒目清晰,不得遗漏。”
“第一,优先招受灾村子的青壮劳力,特别是那些田地被冲毁、屋舍倒塌的人家,他们最需要这份活计。”
“第二,工钱一天一结,绝不拖欠,百姓可凭工牌当日领银子,若家中缺粮,也可选择换米,一斗米兑十文。”
“第三,老人、女人和孩子若是愿意,可以来县衙登记,做些缝补衣裳、烧火做饭的轻松活计,虽不干重活,工钱也照发,按半数结算。”
胡县令手里的笔一顿,心里嘀咕:
哪次征劳役还管老弱妇孺的?
这位从京城来的公子,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讲起庄稼事、民生疾苦竟是一套一套的。
“怎么?”
黎安挑眉,目光淡淡扫来。
胡贵康对上那双眼,心头一颤。
他赶紧低下头,手提笔在纸上飞快书写。
“下官马上写!一条不少,马上誊清张贴!”
告示写好后,立刻派人用红纸誊抄,连夜送往各村。
才刚贴在小溪村口的大槐树上,就被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村里识字的老秀才拄着拐杖挤到前面,颤抖着声音念。
每念一句,底下就炸开一片喧哗。
有人惊呼,有人抹泪,有人攥紧拳头,眼中燃起希望。
“老人、女人和孩子也能做轻活,工资一天一发,现结不拖。”
“真的?!”
胡寡妇正蹲在河边洗衣,猛地抬起头。
“这……这可是活命的钱啊。”
她胡乱擦了擦手,从人群后头挤了上来,
“老先生,我们女人真能拿钱?这话当真作数?”
老秀才眯着眼,一字一句地念道。
“县令发令,凡妇人能缝补、做饭者,入厨役或缝工坊,每日两升米,按月结钱!童叟无欺!”
姜家媳妇一把拉住身边的婆婆,声音激动得有些发抖。
“娘!快!赶紧回去,翻出咱们压在箱底的针线盒,那蓝底绣花的荷包还没缝完呢,赶紧补两针,咱们这就去报名!”
胡大强站在人群外围,大声嚷嚷道。
“我娘做的葱油饼,香得连隔壁村的狗都跑来蹭饭!她肯定能选上!要是县里不收,我就去敲鼓喊冤!”
不到半天的工夫,县衙前那片空地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安静!都给我安静!”
胡县令被一群衙役簇拥着挤出衙门。
他气得脸色通红,用力挥动手中折扇。
“你们这是闹哪出?怎么全跑县衙门口排起队来了?这不是市井闹事吗?不准这么干。哎哟!”
话音未落,不知是谁家的孩子乱钻,猛地撞在胡贵康的膝盖上。
旁边一个小差役急忙凑过来禀报。
“大人,告示是贴了,可上面没写明该去哪报名,也没说找谁登记。百姓们没处可去,只好全挤到县衙前头来碰运气。”
胡贵康猛地一挥手,冲着差役们怒吼。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传话!让所有人回自己村子,找里正、保长登记!先由他们初筛,合了条件的,再把名单统一报到县里来!这叫秩序!懂不懂?”
说完,他一把推开人群,匆匆退回衙门大堂。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纷纷叹息着散去。
同一时间,夜幕悄然笼罩了六水岭下的密林。
二十名从京城日夜兼程赶来的黑衣暗卫,穿行在林间小道上。
“三班倒,半夜换岗,轮流守值。”
凯津站在一棵老松树下,脸色肃穆。
“不得擅离岗位,不得生火,不得暴露行踪。听懂没有?”
话刚说完,众人便悄无声息地散开,各自潜入指定位置。
山洞深处,几名暗卫正顺着绳梯攀爬在陡峭的岩壁上。
他们用铁钎撬开石缝,从夹层中取出一块块矿石,放进随身携带的皮囊里。
挖出来的硝石由化装成樵夫的线人背着,分批运出山林。
混在赶集的人流中,一步步运进城内的秘密仓库。
凯津蹲在岩壁边缘,目光紧紧盯着下方矿道。
一筐筐矿石正被拉上地面,他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么多,就算把整座六水岭炸成平地也够了吧?”
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宋绵绵正蹲在炉灶前,将硝石倒入陶罐中。
整整七天,她没日没夜地熬制,连觉都不敢睡踏实。
她抬起袖子抹了把汗,退后两步,看着面前的三大罐雪白结晶,嘴角微微上扬。
炸山开渠,这些材料应该绰绰有余。
哪怕再算上损耗,也足够炸开一道深沟,引水入田。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宋绵绵警觉地盯向门口。
门被轻轻推开,黎安的身影映入眼帘。
“大人,我的活儿干完了。”
她直视着黎安。
黎安走过来,掀开最上面那个陶罐的盖子,仔细查看里面的结晶。
雪白的硝石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泽,颗粒均匀,毫无杂质。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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