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鸨脸上脂粉极重,人还未到,那股浓烈得发腻的香风已先扑面而来。
楚寒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触碰,目光却仍锐利地审视着对方每一丝神情变化。
那老鸨扑了个空,神色却丝毫没有变化,身体一软,竟顺势瘫坐在地,拍着大腿哭诉:“这真是天降横祸啊大人!好端端的楼子……怎、怎就遭了这等灾啊!您可一定要为奴家做主啊!”
她言辞恳切,悲悲切切,仿佛真是天底下最无辜的苦主。
“好端端的楼子?”楚寒闻言直接气笑了,原本的嫌恶里更添几分讥诮,“天降横祸?楼里的姑娘或许是,你可绝不是。难不成还有人拿刀逼着你在这儿做这等腌臜勾当?”
脸上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楚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都当婊子了,立什么贞洁牌坊?”
这话说得极糙,全然不符合她往日的人设。
以至于一时间,别说那老鸨的哭诉戛然而止,连四周的朝天阙队员都愕然望来。
老鸨脸色白了三分,随即又挤出更多眼泪,急急辩驳:
“……大人明鉴啊!奴家这可是正经私苑,来往皆是体面人,从不招惹是非……定是外头来的邪祟闯进来害人,毁了我安身立命的基业啊!”
她一边哭诉,身子却又不自觉地向楚寒的方向挪近几分。
楚寒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小动作,并未同之前一样躲开,只抬脚用靴尖抵住对方肩头,不容置疑地将她推回原处。
!
意图被识破,老鸨面色一僵,随即又堆起谄媚的笑,东拉西扯地试图攀谈,听得楚寒烦躁不堪。
或许是因为此地阴气过重的原因,那老鸨的话语也逐渐颠三倒四起来:“……大人先别计较奴家这事了,那杀千刀的邪物,怕是用了什么摄魂取魄的阴毒法子才害了姑娘们性命……奴家这心里也、也跟刀绞似的……”
她兀自絮叨着,却未留意楚寒眸色骤然一凝,声音陡然锐利:
“你刚刚说什么?”
……
老鸨闻言脸色骤变,慌忙捂住嘴,眼神闪烁不定,再不肯吐露半个字。
楚寒却没有放过她,电光石火间,她猛地抬手,一道符箓直拍对方面门。
符光乍现,并未如预想中那般触及血肉之躯,反而发出“铿”的一声脆响。
那老鸨脸上的悲戚瞬间凝固,身形诡异地向后急撤,竟险险避开了这直击要害的一击。
然而楚寒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又一道符纸砸落,这一次精准命中。
老鸨的身体猛地一颤,表面肌肤竟如劣质陶器般裂开,碎片簌簌落下,露出底下青黑的内里。果然,这竟是一具披着人皮的凶尸傀儡!
楚寒心道:果然如此。
“勾魂摄魄”,这词若出自现代人或朝天阙术士之口,她毫不意外,但从一个寻常花楼老鸨嘴里说出来,便极其可疑。
“魂”与“魄”是楚寒前世中的常见概念,在朝天阙内部也属通用术语。
然而对此世绝大多数普通人而言,他们缺乏术法知识,识字率又低,并无“魂魄”的明确概念,甚至缺乏区分妖、魔、鬼、怪的认知基础。寻常人遭遇异状,往往统称为“撞邪”。
一个老鸨,竟能无意间道出“勾魂摄魄”这等专业词汇,其认知水平已远超身份应有的范围。
显然,对方大有问题。
事实正如她所料,伪装败露,那傀儡老鸨眼中红光暴涨。它身形如电,五指成爪,直扑向一旁被符咒镇压的偶妖。
看样子,它竟是要毁尸灭迹!
“休想!”楚寒心头一凛,当即拔剑相迎,霜寒剑光一闪而过,当即切下了那人皮傀儡的一只手掌。
“嚓!”
青黑色的手掌应声而断,掉落在地,咕噜噜地滚了两圈,然后停下来了。周围队员此刻也彻底反应过来,刀剑出鞘之声齐响,瞬间将这具人皮傀儡团团围住。
那傀儡断腕处并无鲜血,只有缕缕黑气逸散。
它自知逃生无望,却仍不甘心,弓起身子,如同困兽般试图突破包围,目标始终锁定在楚寒身后的偶妖尸体上。
它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将其摧毁。
紧接着,又是一声利落的轻响——
根本无需其他队员出手,楚寒手中剑光一闪,那傀儡的头颅便应声飞起,咚地一声滚落在地。无头的躯干也先是晃了晃,随即重重栽倒在地。
废墟中一片寂然,只剩下夜风卷过残火的噼啪声。
楚寒还剑入鞘,目光却未曾在那尸体上停留,便再次落回那具安静的偶妖身上,眼神愈发深沉。
这偶妖果然藏着秘密,而且重要到让对方不惜代价也要销毁。
她俯身,足尖轻轻将偶妖的尸体摆正,指尖凝起一缕微光,灵力如丝如缕探入其内部。
一旁有队员不禁低声赞叹,聋子更是看得分明,心下暗忖:好像自从上次的事以后,寒姐的修为似乎又精进了不少,只不过也不知道他和寒姐,谁的进步大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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