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大景朝里,吴县并不算是什么很厉害的镇。
但真要评起来,也绝对是能评个中上的。
再加上有吴家的照拂,吴县绝对不算差。
这样一个县城,一般来说,对那些外放的新进进士来说,安分一点,三年任期中只要不作妖,一个“中上”的评等轻松到手。
这样无功无过,在之后的履历上也会是一个好看的成绩。
最开始一切都好。
直到这一任梁教谕上任。
这一任的梁教谕甚至不如他的祖辈,乡试直接落榜。
按理来说,这样的他,是没有资格继任教谕。
可上一任教谕,也就是他的父亲端着当年那位梁书童的牌位上了吴家,以那梁书童的“功劳”来换取梁家继续继任吴县教谕。
那人这样的操作可谓是将吴家恶心到不行。
最后吴家捏着鼻子帮着梁家活动了一番,但之后梁家上门拜访,,吴家却直接关门谢客。
偏偏梁家却只觉得这是吴家心里亏欠,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这任梁教谕上任后,刚好新的县令接任。
那梁教谕姿态高傲,说着看在吴家的面子上,一定对新县令好好配合,可那姿态实在让人生厌。
新的县令还算有涵养,看那梁教谕也只是姿态让人讨厌,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也就不计较。
任期一满,活动了一番后,就直接升调走了。
可现在的梁教谕却将县令的那些功劳都算在了他身上。
在第二任县令来了后,就各种想要与新县令别苗头,足足与新县令斗了两年,让新来的县令处处受到掣肘。
最后第二任县令家中长辈去世,那第二任县令干脆报了丁忧,离开了吴县。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这一任的梁教谕更加自得和膨胀。
等到第三任县令的到来,梁教谕再次出手。
偏偏这一任的县令性情刚直,到了之后想要快速做出成绩,在发现县学账目有问题后,就想从县学着手进行改革。
这简直就是在挖梁家的根基!
皱紧眉,印舒想到宋纶刚才说的梁家“手段脏”,心中就对梁家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他们是不是从县试上动手了?”
没想到她会这般敏锐,宋纶怔愣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对。当年那位县令主持的县试。县试张榜那日,有一名考生忽然在榜下大喊县令提前泄题舞弊。
然后,那考生就直接一头撞在了县衙门户前的石狮子上。”
听到这里,印舒控制不住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明明宋纶的语气那么淡然,可印舒却瞬间就能想到当时的可怕。
印舒很清楚,不管那县令到底有没有泄题舞弊,那县令,都完了。
难怪宋纶会说梁家“手段脏“。
沉默了好一阵,印舒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那个考生怎么样了?”
对于她这个问题,宋纶沉默了一会儿才给出答复。
“死了。当场就没了。”
闭了闭眼,印舒有些颤抖地呼出一口气,却一个字都再说不出口。
“这件事,没压住吗?”
“嗯。”宋纶轻轻点头,将她扶稳。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任的梁教谕会这么无所顾忌。等到吴家发现的时候想要出手,已经来不及了。
梁家在事发的当日就将这件事捅到了他们用银钱收买的一名府学训导那里。
那训导收了梁家银钱,也没有查证,直接就将这件事捅到了府学的教授那里。
府学教授瞒不了,也不敢瞒,紧急上报到了省学政。
虽然最后经过查证,县令并没有泄题。
可考生一条人命,县令失责,难辞其咎。直接被评了一个‘劣等’不说,当时就被京城来人扒了官服,锁回京城待审。”
“那梁家呢?”印舒虽然已经知道结果,可却还是有些不甘心。
“什么都没查到吗?”
“那考生死的太快太干净了。”宋纶安抚地拍了拍有些情绪激动的印舒。
“查不到。如果再往深了查,恐怕梁家还会抛出更多的无辜人出来挡枪。”
山风习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了汗的原因。这会儿风一吹,印舒只觉得身体一阵阵的发冷。
“真不会对你有影响吗?”
“放心。”宋纶轻笑,神态悠然。“夫子之前就已经与我说了。等我拿到秀才功名后,他就会向县令大人为我要一封推介信。
让我去崇文书院进学。”
说到这里,他笑眯眯看向印舒。
“不过现在依着娘子你的脸面,估计都不用老师出面,县令大人都会直接给我开推荐信的吧?”
虽然他已经尽量语气轻松打趣,可印舒实在笑不出来。
勉强勾了勾嘴角,印舒低头与他一路往上。
直到远远能看到寺庙的檐顶了,印舒才停下脚步,努力平复呼吸。
许久后,印舒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说,那梁教谕,会得到他该有的下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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