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算去染料房检查一下蓝染缸。
一路经过染房,各处都看了眼,每个人各司其职,动作已经熟练多了。
这一个月以来,免不了也有染坏的布,煮坏的缸,打碎的盆,这是不可避免的,不过总体来说,损耗还是控制在预算之内的。
每个人都在工作中慢慢总结经验,也慢慢有了独立处理问题的能力,这点上她很满意。
经过何雪和尤三曹老七的事,众人也都有了保密隐私意识,工作之余大家可以亲如一家,但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工作内容,各个都如防贼一般防着其他人。
何雪走了,乔珍娘没了搭档,但她自己一个人干活依然干得颇为利索,谢云昭在每个房间里加了一根木桩子,只需要将布匹对折,人拉住一头,另一头套在木桩子上,这样自己一个人照样可以拧水,效果和效率不比两个人差。
一一检查过各房的工作,谢云昭才前往染料房。
染料房的活儿比较轻松些,谢云昭到的时候,流霜正在核对单子,而两个伙计在一旁聊天。
看到谢云昭来,两人立刻噤声,起身行礼道:“东家。”
流霜也从单子里抬起头来,起身道:“娘子。”
谢云昭颔首:“我来看看染缸。”
她说着往里间走去。
流霜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谢云昭自然注意到:“怎么了?”
“娘子,您那染缸放的是染料?”流霜问道,见谢云昭点头,小心翼翼道:“奴婢和阿贵他们今天取染料的时候都闻到臭味,好像……好像就是从那缸里发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染料坏了?奴婢本想跟您禀报一声的,但绿夏姐姐说您不在。”
臭味?
谢云昭心下一沉,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她这第一次建蓝是以失败告终了。
推开内室的门,果然有浅浅的臭味迎面扑来,循着味道走到染缸前,臭味更浓了些。
谢云昭伸手掀开上面盖着的布,准备查看染缸里的情况,手刚碰到白布,忽地停下了动作。
“你们动过这染缸?”她直起身子,看向流霜和跟着进来的两个伙计。
流霜摇头:“娘子您说过让我们不要动它,所以今早闻到臭味奴婢也没敢掀开这布。”
两个伙计也跟着摇头:“小的也没动过。”
谢云昭眼神微眯,从三人脸上扫过,又低头看了眼染缸上盖着的白布,摇头道:“不对,绝对有人动过了。”
这布盖的方向不对,还有她特意放在白布上线头也不见了,绝对是有人动过了。
见她语气笃定,流霜意识到事情严重,惊愕道:“怎么会?我和阿贵阿三一直守在这里的,没有外人进过这里——”
她说着忽然一顿,转头看向阿贵和阿三。
阿贵和阿三见她看向他们,连忙摆手摇头,异口同声:“不是我,我没动过。”
谢云昭挑眉:“那就奇怪了,你们都没动过,难不成是鬼?”
“东家何以确认有人动过这染缸?就因为它臭了?”阿贵忍不住开口问道。
谢云昭看向他,微微一笑:“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阿贵被她看得眼神闪躲了一下,强撑着笑脸道:“我们都是按照东家您的指示做事的,这染缸昨天还好好的,臭味是今早才有的,会不会是您昨日检查完染缸,没有盖好?”
谢云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阿贵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忍不住低下了头。
“如果没人承认的话,你们两个就都收拾东西滚蛋吧。”谢云昭恢复了面无表情。
阿三脸色唰地惨白,立刻跪下喊冤道:“东家,真不是我,我发誓,我要动了这染缸,我天打雷劈!”
阿贵却倏然抬头,叫道:“凭什么?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辞退我们?!”
谢云昭笑了:“凭什么?当然凭我是染坊的东家。”
阿贵脸色发青,抿紧了唇。
事到如今,答案已经显而易见,流霜和阿三皆看向阿贵。
房间里安静半晌,阿贵被三人的目光看得面皮发烫,垂下了头,嗫嚅道:“我也是闻到它臭了,才打开看了一下。”
“东家,我打开之前它就已经变臭了,这不能赖我。”他说着抬起头,为自己辩解。
谢云昭点点头:“确实不赖你,但你不适合再待在这里。”
这件事说大不大,看起来只是一件小事,但很多事情,往往是细节决定成败,染色这一行同样,染料房可以说是整个染行运行的火车头,染料出了问题,后面的内容全都无法进行下去。
阿贵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拉住谢云昭的衣角恳求:“东家,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小的再也不敢了,东家。”
谢云昭不为所动:“你去找绿夏娘子,把这些日子的工钱给你结了,你有两个选择,或者回去继续干杂活,或者直接离开染坊。”
不是她不愿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但这样不听指挥,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手脚的人,放在染料房还是太危险了,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她可经受不起蠢人灵机一动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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