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翌日一早照常到了染坊,照常上工。
只是免不了议论几句昨天的事。
等到食堂吃饭时,有人便发现了不对劲。
“诶,尤三和老七呢?没来?”
“好像是没来呢,我看染液都是宋郎君带着人在煮。”
“怎么回事?被辞退了?”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那布料全废了,东家怎么可能还留他们?”
“他们出什么纰漏了?”
“谁知道啊,总归是没按流程来把染液给做坏了。”
“唉,这可真是,怎么这么不上心,头一天不是做的好好的吗?”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议论纷纷,对曹老七和尤三的遭遇表示同情,也仅限于同情,生活的重担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分不出神来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事。
只不过在做工时,更为认真谨慎了许多。
天色微暗,众人带着一身疲惫下工。
临近中秋,县城里逐渐热闹起来,往日这个时辰,外面基本不会有什么人了,但今日下工,却见外面处处张灯结彩起来,各种糕点摊子也多了,都为即将到来的团圆佳节做着准备。
看着这番热闹景象,众人不自觉卸下些许疲惫。
大夏不设宵禁,在前几年,城门还不会关得很早,一般会延续到戌正时分,只是近两年战事紧张,朝廷下了令,各州县城门每日需在日落之后半个时辰内关闭。
听到说城门从今日起,到八月十六都会晚一个时辰关门,而八月十五城门则会整夜不闭,住在城外的也不着急赶城门了,城内的更是慢了回家的脚步,皆各自四处逛起集市来。
茶摊酒肆都是人声鼎沸,喧嚣声不绝于耳。
有聊家事的,有聊国事的,但还是聊别人家的八卦的人居多。
在许多的声音里,山河坊的工人们听到了他们东家的名字。
“那小娘子才十来岁,还没出阁呢,开了家染坊,就在陈家染坊那边那条街上,哎哟,天天混在男人堆里,也不知道家里父母怎么教的。”
“不是说大多都是女工吗?”
“又不全是女工,还是有好几个男人的。”
“听说她是私生女来的。”
任何时候,桃色传闻都比其他更引人侧耳。
人们来劲了。
“听谁说的?”
“她是哪家的私生女?”
“这我不知道,总归是大户人家。”
“不会是张家吧?”
“害!怎么可能,一个乡野女子,能扒上张家的老爷公子?”
“啧啧,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这样的东家,她店里那些女工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春花和同在一起逛街的王双儿对视一眼,脸色难看,听着那些人话越说越难听,只得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慌忙离开,就怕被人认出来是染坊里的女工。
像两人这样的情况同时在城中其他地方上演着,只不过议论的内容略有不同。
“全染出了花色?”
“那可不,听说把那两个做染液的染工全给辞退了。”
“这得赔不少吧?”
“这关人家染工什么事?明明是那秦娘子自己的关系。”有人插进嘴来。
人群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怎么说?”
“我以前就是在染坊做事的,坊里都有规定,女子不可进入染坊,更别说女子还亲自开染坊了。”
这话瞬间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这是怎么说?”
“你们知道染坊供奉染布缸神梅葛二仙吧?女人阴气重,易招污秽,乃不洁之身,岂不冲撞神灵?所以女人是染不成布的,染出来的布也不能穿。”
“穿上会怎么样?”
“哼,还能怎么样?被神灵施了惩罚,穿上必然招灾招难,霉运缠身呗。”
“啊,这么严重?那可不能买她家染的布。”
“听说那两个被赶出去的染工当晚回去就病倒了。”
众人哗然,又是一番惊讶热闹,忙表示要离那家染坊远一点。
人群里两个穿着普通,长相不起眼的男人相视一笑,举杯相庆。
没过几天,有关于谢云昭和山河坊的各种流言便甚嚣尘上,不仅染坊附近的摊子商贩少了许多,路过的行人也多投来异样的眼光,就连染坊里的杂役伙计,连带着几个染工看着谢云昭的眼神也异样起来。
饭堂里,乔珍娘“啪”一下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吃着人家的饭,拿着人家的工钱,嘴上积点德吧!”
杜春花被怼得脸色发青,不高兴了,也放下筷子:“什么叫吃人家的饭,拿人家的工钱,你也知道是工钱,我们难不成是白吃的白拿的不成?还不兴说了,你一个寡妇,没男人没婆婆,当然不在乎,我们可都是有家有室的,传到他们耳朵里,我臊都要臊死了。”
“再说了,我女儿还得嫁人,儿子也要娶亲呢,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女儿儿子想想不是。”
乔珍娘看着她:“你也是有女儿的人,秦小娘子虽然是我们的东家,可也只是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以后还要嫁人的,外边的流言没根没据的,听听就得了,还传到染坊来,是不是还要说到秦小娘子面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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