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七看了看她的表情:“真没事儿?”
到底男女有别,也不好掀裤管儿查看。
何雪摇摇头,无奈苦笑:“叫曹大哥见笑了,没事,我歇歇就走,你去忙你的就行。”
毕竟是来给自己送药摔的,曹老七哪里能安心将人丢在这儿自己忙自己的去?
他转头四处看了看,也没看见有地方能坐的,摔了膝盖,这么靠墙站着也不是个事儿。
“那要不你在这门槛上坐坐吧。”曹老七犹豫一瞬,还是推开了房门,“外面大太阳晒得慌。”
何雪忙摆手:“不用了,我就在外面就行,东家说了不得随意串门。”
“没事儿,又不进去,就在门口坐——哎呀,你流血了。”曹老七说到一半忽地惊叫起来。
为了方便做活儿,染坊给工人们准备的下装都是可以外穿的裆裤,裤管比较宽松,裤脚处缝的有松紧绳,可以根据需要放松或束扎。
何雪的裤管敞开着,因为弯着腿,布料贴到膝盖上,膝盖上渗出的血便慢慢染到布料上。
布料是白色的,一点污渍就很显眼,更别提这样鲜艳的红,红白相间看着颇为触目惊心。
曹老七道:“我去喊东家来。”
何雪立刻拉住他:“不能告诉东家。”
“你这不去医馆怎么行?”
“曹大哥,我真没事,咱们做惯了活儿的人,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少干半天活,就少半天的工钱,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吃饭呢。”何雪说着说着声音干涩起来,咳了一声才继续道:“叫东家知道了,定然不让我干活儿了。”
曹老七沉默下来,何雪所说的话,句句落在他心上,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其实他不止手上被烫了几个泡,腿上也不小心烫伤了一大块儿,但说也只敢说手上的这种无足轻重的伤,腿上火辣辣的疼提都不敢提,就怕耽误活儿拿不到工钱了。
何雪送来的药膏,可以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那何娘子你在门槛上坐一会儿吧,我去打点水来,你稍微擦一下。”曹老七没有再劝说,只是扶着何雪在门槛上坐下来,不等何雪说话,便从门外架子上拿过他和尤三用来洗手擦脸的盆快步离开了。
何雪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抱歉,随后慢慢站起身来,一瘸一拐进了屋。
她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阁楼上的窗户后面,有两双眼睛目睹了全程。
“要现在将她抓个正着吗?”宋莲看向身旁的谢云昭。
谢云昭摇摇头:“不,我们的目的不是她。”
宋莲透过窗缝看着下方何雪很快从屋子里出来,坐回门槛上,曹老七也端着盆回到煮染房门口。
“你不是想策反她?”她问道。
谢云昭笑了笑:“为什么要策反她?虽然我知道她做这些事或许是迫不得已,但做了就是做了,为一己之私,不惜违背良心伤害无辜的人,我要这样的人来做什么?”
说她冷漠无情也好,但她是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人都要害自己了,难不成还要让她不计前嫌宽宏大量原谅对方,然后继续把人收为己用?
何雪有苦衷,她没有吗?曹老七没有吗?其他人没有吗?哪个不是有家要养?
为了这染坊,她付出了多少心血,如果她没有提前提防,何雪这一行为足以毁了她先前所有的努力。
一个铜板儿没挣着呢,店先垮了,身上还背着巨额债务,她找谁说理去?
“先看着吧,看她后面有什么打算再说。”谢云昭道。
宋莲忍笑看了她一眼,小郡主啊,其实心最软了,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底线,一旦发现人还有的救,她向来是不吝啬给人机会的。
不过机会是有限的,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只看人能不能抓住了,抓不住……
宋莲看着下方一瘸一拐离开煮染房的何雪,神情平淡无波,她是同情何雪,但也仅仅只是同情而已,不妨碍她对任何意图伤害小郡主的人出手,哪怕那人是迫不得已。
煮染房门口发生的事,风过无痕,除了谢云昭和宋莲,并未引起其他人注意。
连着几天,众人渐渐适应了工作强度,变得得心应手起来,工作进度也加快了许多,一匹一匹的布染出来,铺满了晾杆,鹅黄色和油绿色相间,像是一片初生的稻田,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两个包着灰蓝头巾的年轻妇人在其间穿梭着,远远看去,像两只鸽子在稻田里飞来飞去。
如同一副恬静平和的风景画。
“姐,你快来看看这布!”
一声喊叫打破了这份安然。
“怎么了?”
正在另一边忙碌的妇人听见她话语里的惊慌,忙快步朝她靠近。
“你看这布上面,这是不是颜色不对?”方元元抿唇看向朝她走过来的妇人。
这妇人名叫田心,是她的表姐。
田心闻言拿过布匹细细查看。
因着东家说染过的布不能放在阳光下直晒,这晾晒的院子上方便用黑纱遮挡着,光线有些暗,她一时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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