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免不了问候顾元瑾一声,说起明日考试之事。
得知顾元瑾此刻不在店内,陆端遗憾的同时不由对两人住在这里表达了疑惑。
他记得以前这里是一家名叫顺安的染坊。
谢云昭实话说了,陆端又是惊叹又是佩服:“顾娘子与元瑾当真是吾辈楷模,我自愧弗如。”
他感慨地摇摇头,半开玩笑道:“看来我今日回去要挑灯夜读了。”
“陆公子谦虚了。”谢云昭看着他挑眉一笑。
陆端在长灵县可不是什么寂寂无名之辈,他父亲陆少禹与张随是同期进士,只是张随位列一甲,一路高升成了中书侍郎,而陆端的父亲却排名二甲末尾,官至正七品户部度支员外郎,而后因病离世。
虽然陆少禹排名靠后,但进士本就难考,那年整个夔州,也就只出了三个进士,他和张随占了两个,且都是长灵县人,自然也就变得稀罕起来,更别说陆家乃是寒门,比张家这样的高门大户里出个进士难得多。
陆少禹死后,陆端的母亲带着年仅十二岁的陆端扶灵回乡安葬了陆少禹,陆端三年服丧期满后,在张家的关照下,进了张家族学读书,仅仅两年时间,其名便在长灵县读书人之间广为流传,只因他的文章时常被夫子们夸赞,而后作为范例给学子们传阅。
连小时候被称为第二个张随的张家神童都没有他的名气大。
眼下他说这话,可真是过分谦虚了,放在她那个时代,这叫凡尔赛。
陆端抿嘴一笑,并不争辩,只是让谢云昭转告顾元瑾明日在松山山脚汇合,同他一道去书院参加考试。
谢云昭点头应下。
因着陆端是要去给母亲买药,是以谢云昭并未请他进门。
两人在门口分别。
“那小白脸儿是谁?”
谢云昭正准备进门,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吓了她一跳。
她回过头,看见秦书一身蓝布袍,正举着伞望着陆端远去的背影。
“你走路都不出声吗?是要吓死谁?”谢云昭瞪他一眼。
秦书哼了声,斜瞥着她:“难道不是你和人相谈甚欢没注意到我的脚步声吗?”
“陆公子放心——陆公子慢走——”他学着她的话,偏语气一波三折,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
谢云昭看着他只觉得莫名其妙:“你什么毛病?嗓子有病就去治哈,别在我面前发疯。”
秦书只哼声不语。
“找我什么事?”谢云昭懒得理他,只不过到底是合作伙伴,该问还是要问一句。
秦书看了她一眼,表情恢复了淡然,道:“没什么,路过。”
谢云昭转身就进了屋。
这女人!
有事就怀英哥哥,无事连门都不让他进!
秦书看着“砰”一声在自己面前关上的门,一手叉腰,气得笑出声来。
这才几天,就另结新欢了?
呸——
什么新欢,他才不是欢。
秦书转身迈步,拧眉沉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我在生什么气?”他低声喃喃道。
抬头就看见方才与谢云昭说笑的少年提着几封药迎面走来,他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
脸没他好看,身高没他高,身材瘦巴巴的,没他匀称,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啧。
他为什么生气?他当然是生气谢云昭的态度!
他比这小子差哪儿了?
凭什么对这小子笑语晏晏的,对他就冷眉冷眼的。
他自认这些日子任劳任怨,不仅有苦劳还有功劳呢,凭什么区别对待?
——却是浑然忘了自己坑了别人三万贯的事情。
于是越想越气,忍不住狠狠瞪了陆端一眼,气哼哼地举着伞与陆端擦身而过。
伞边蓝幽幽的牵牛花撞到碧莹莹的荷叶,甩出一串水珠,落到陆端的衣摆,印出一片濡湿。
秦书没看见一样,昂着头大步走了。
陆端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水印子,抬头皱眉道:“你——”
话刚出口,罪魁祸首已经转过街角不见了。
陆端只觉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人为何忽然对他发难,方才那行为分明就是故意的,但人已经不见了,无处求解,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好在手里的药好好的,没有被打湿。
阿娘还在家里等他,陆端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刚走进院子里,便听见厨房传来他阿娘的咳嗽声,随即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陆端忙快步跑进屋里,就见他娘摔在地上。
“娘!”
陆端色变,喊了一声,丢下药包就冲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罗栀娘见儿子脸色难看,忙安慰:“我没事,就是不小心绊了一下。”
陆端脸色并未因此好转,沉默着掀起罗栀娘的裤管查看伤势,只见膝盖上一块青紫。
“真没事,不疼。”罗栀娘说道。
陆端将她扶到一旁坐下,看了眼滚落在地上的篮子和满地的豆子,沉沉叹了口气:“阿娘,不是和您说过,您身子不好,这些活儿放着我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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