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年轮里的约定与红绸上的新痕
立秋的风卷着桂花香掠过社区的青砖路,双马尾男孩——如今已是高中生的周叶,正蹲在老槐树下,用软布擦拭“记忆接力棒·第五棒”石碑上的刻字。“2074”的字迹被岁月磨得有些浅淡,旁边孩子们按的手掌印却愈发清晰,像一朵朵绽放在时光里的花。他手里攥着根新的红绸带,是用自己攒的奖学金买的,正红色,在阳光下亮得像团跳动的火焰。
“周芽老师说,红绸带要每年换一次,就像给时光系上新鞋带。”周叶小心翼翼地解开旧绸带,旧绸的边缘已经起了毛,解开时飘下几缕红丝,落在南瓜藤的枯叶上,像融化的晚霞。新绸带被他系成了“同心结”,结打得不算规整,却带着股认真劲儿——这是周芽教他的,说这结里藏着“你连着我,我连着你”的意思。
老槐树的枝桠比十年前更粗壮了,枝繁叶茂,几乎能遮住半个社区。树下的南瓜架换了新的竹条,藤蔓是从“接力南瓜”的籽长出来的,顺着竹架爬得很高,把第五棒的石碑半遮半掩。周叶给藤蔓理了理须,须尖的小钩子牢牢抓住红绸带,像怕它被风吹走。“这藤从2034年长到现在,比太爷爷的岁数都大了。”他笑着说,指尖碰到一片新叶,叶面上的露珠滚落到手背上,凉丝丝的,像时光在轻轻吻他。
社区博物馆的“时光剧场”里,全息投影正循环播放着前五棒的埋盒仪式。2034年,石蛋蹲在土里埋木盒,红绸带露在外面像火苗;2044年,林小满捧着新木盒,身后的孩子们唱着老歌谣;2054年,小周给石碑画手掌印,羊角辫女孩的手印小得像颗红豆;2064年,周芽给南瓜藤搭架,竹片上还留着杨永革太爷爷的刻痕;2074年,双马尾的自己执铲开挖,周芽老师在旁边笑着抹眼泪。
“这些不是故事,是真真切切过的日子。”讲解员是周叶的同学,指着投影里的石蛋说,“他当年摔破的竹篮,现在还在第一棒的木盒里,篮底的破洞比任何奖杯都珍贵。”电子屏上突然弹出张对比图:1994年的石蛋蹲在南瓜地里,2094年的周叶蹲在老槐树下,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连蹲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周叶的书桌里,总躺着个铁皮饼干盒,是周芽老师送的“接力信物”。里面装着第五册“接力棒日志”,第一页贴着他和林小满太奶奶、小周老师、周芽老师的合照:林奶奶的轮椅旁摆着王大爷太爷爷的“笑脸谱”,小周老师手里拿着石蛋太爷爷的破竹篮,周芽老师捧着颗新磨的鹅卵石,自己则蹲在南瓜藤下,举着颗青果笑得露出门牙。
“记忆工坊”的课表上,新增了“时光手札”课。孩子们学着用老槐树的枝桠做木盒,刻南瓜花时,周叶总让他们故意刻歪一片花瓣——周芽老师说,石蛋太爷爷刻东西从不求完美,“太周正了,就少了点烟火气”。他还带着孩子们酿青梅酒,陶瓮上写着“第七十坛”,酿酒的水特意取自古槐树根下的井水,“这水里藏着树的年轮,能让酒更有记性”。
离芒种还有一年时,社区发起了“时光碎片拼贴”活动。周叶带着孩子们在老槐树下的泥土里翻找,挖出了2034年的红绸残片、2044年的竹篾碎条、2054年的布线头、2064年的酒渍土、2074年的南瓜籽壳。“这些碎片拼起来,就是咱们社区的时光拼图。”周叶把红绸残片放进玻璃瓶,阳光透过玻璃,在墙上投下淡淡的红光,像块会呼吸的琥珀。
周芽老师成了社区的“记忆顾问”,头发里掺着银丝,却依旧每天去老槐树下转一圈。她给“接力南瓜”的藤蔓浇水时,总会摸着石碑说:“你看这藤,绕着石碑长,就像日子绕着回忆过,离不了根。”今年的南瓜结得格外多,最大的那颗就悬在第五棒的石碑上方,青绿色的皮上,阳光画出淡淡的纹路,像在写一封给未来的信。
小周老师的背有点驼了,却总在孩子们编竹篮时,拄着拐杖站在旁边看。看到谁的竹篮编得太密,他就会说:“留个洞,给日子透透气,就像当年石蛋太爷爷的破竹篮,破了才装得住更多故事。”有次周叶编竹篮时把底编得严严实实,他没让重编,只在旁边补了个小洞:“你看,这样就对了,日子哪能一点缝都没有?”
林小满太奶奶去年冬天走了,临终前把石蛋太爷爷的破竹篮交给周芽老师:“把它放进第五棒的木盒,告诉十年后的人,这篮子装了一辈子的暖,比任何金筐银筐都金贵。”竹篮里还留着最后一颗南瓜籽,是2074年收获的,被林奶奶用红绸布包着,布上绣着个小小的“满”字。
周禾爷爷的“第七十坛”青梅酒开封那天,社区来了好多人。周叶给每个酒碗里都放了片老槐树叶,“太爷爷说,酒里得有树的味,才叫家乡的酒”。“圆圆”的第七代重孙“团团”蹲在酒坛旁,脖子上的红绳系着个微型录音器,里面录着五代人的笑声:周砚田太爷爷的爽朗笑,周禾爷爷的温和笑,小周老师的年轻笑,周芽老师的清脆笑,周叶的明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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